THE INTERVIEW
Donatella Versace 的一生無疑可名留青史,而她的事業更改變了全球每位女士的衣櫥。訪問當天她穿上了黃綠色西裝,以輕鬆和幽默的態度來看待世界,同時極富人文關懷。在大多自私自利和自我中心的時裝界,這個性可說難能可貴。
Viva Donatella!
《VOGUE》:Versace 女士,你可說是帶起了 90 年代的超模潮流,此舉足以名留世界時裝史⋯⋯
Donatella:你真的叫我做女士?我們不用那麼正式吧!當時天橋名模與硬照名模是有很大的差異,所以我生起了這個意念。我曾建議邀請硬照名模來行天橋,但這讓她們感到很不安。Christy (Turlington)當年還問我:「行天橋有什麼技巧?」我回答道:「不用擔心,像在家走路一樣,不要刻意像個模特兒,做你自己就可以。」我甚至讓她去勸說其他模特兒:「抱着來玩個痛快的心情 就好。」你看得出她們之間的感情非常好,就如姐妹一樣。你看看 George Michael 的《Freedom》影片就知道。
《VOGUE》:對你來說,「姐妹情」應該是個非常珍貴的觀念。最新廣告中,你與 Gigi 和 Bella Hadid 形影不離,並強調家庭的重要和女士之間的互相尊重。你生命中有哪些好姐妹?
Donatella:Linda(Evangelista)、Cindy(Crawford)、Claudia(Schiffer)、Kate(Moss) 和 Naomi(Campbell) 都是相識很久的姐妹,而最近也有像 Gigi 和 Bella 的好友。我當年為了監督由 Richard Avedon 掌鏡的品牌廣告,在前往紐約途中遇上 Linda、Cindy、Claudia、Kate 和 Naomi,當年她們都很年輕。後來我們由朋友變得像姐妹一樣,就像 Naomi 曾跟我吵架,但如親姐妹般,只吵了五分鐘。我認為現今女性間的互相幫助和尊重,是史無前例的重要。
《VOGUE》:我們現在終於看到女性角色和個性的演變⋯⋯
Donatella:我們還要走得更遠,但的確近年感受到不少態度上的轉變。作為女性(她轉向坐在她旁的新聞公關)——請容我這樣說——我們擁有更多特質。女性的情緒智商比較高,因此在管理層面上,比男士更能建立歸屬感。以 Versace 為例,女性員工佔總員工數 60% 以上,當中更有 48% 任職高層。自 70 年代女權運動以來,女性的日子一直不太好過。由於我們希望得到「正視」, 所以穿上官仔骨骨的西裝和低跟鞋。雖然這樣看起來不失時尚,但好像是自我倒退或消失,試圖完全遮蔽自己的身體。體型較小是事實,看起來內心也很「渺小」。當我看見女性這樣打扮時,覺得服裝在迫她自覺「渺小」。但對我來說,時裝是充滿色彩和快樂的,而服飾須予人勇氣和鼓勵。女性應該表裏如一地「強大」,因此女裝也應予人「強大」的感覺。
《VOGUE》:Versace 的美學,還以獨特的方式正面地擁抱身體。如 Versace 2022 春夏系列,除了將大碼模特兒帶到天橋 上,同時自信和勇敢地展現她們的性感⋯⋯
Donatella:我希望時裝展中的每位(包括 Jill Kortleve、 Precious Lee 和 Alva Claire),都能表達一個重要的信息。在後台,Precious 熱情地親吻和擁抱我;我問她原因時,她說這是因為從來沒有人給她穿上貼身連身短裙走上天橋。但我認為這是正常、甚至是必需的。我從未想過要掩蓋 Precious 的身體,甚至希望凸顯她的女人味。當然,這種氣質並非身高 2 米和穿 38 碼女士的專屬。Versace 的目標是為女性,以及男性,感到性感、力量和自由。因此我們必須擁抱多樣性,並以多種美麗理想為宗旨,而我也喜歡以多種方式來表達女性美。
《VOGUE》:近年男士也開始接受帶女性風格的元素。你認為男性也在放下某些成見嗎?
Donatella:實際上,這男子在 30 多年前就已經這樣做了(指着辦公室牆上 Prince 穿着金屬網背心的經典照片)。我曾經帶裁縫去到 Prince 的時裝設計工作室,和裁縫用羽毛和高跟鞋配搭時裝,而他都冷靜地穿上。對我來說,男士從女裝中吸取設計元素,並非什麼新鮮事。希望當代有像 Prince 那樣的人,以同樣精神、勇氣和真實的態度,向世界展示自己,並非隨波逐流。
《VOGUE》:Versace 再次以最令人嚮往的時裝展,來講述這種現代精神。自 Tribute 系列(獻給 Gianni Versace 的 2018 春夏系列)以來,品牌近年屢次創造突破。這可說是你再達到創作高峰嗎?
Donatella:事實是,我給自己自由了。我哥的死實在太殘酷,以致我多年一直處於驚慌的狀態。過去我們就像「同黨」,工作和 私生活都在一起,和他形影不離。我還記得他籌辦大型聚會期間,突然和對我說:「全部都交給你,我要去睡覺了。」當我在聚會招 待一眾搖滾明星時,他們會問我:「Gianni 在哪?」我總會說:「嗯,他正在路上。」這就是我在早期缺乏安全感的原因。我覺得 整個世界都在注視自己,甚至覺得被質疑。一切源自「我必須接替 Gianni 的工作,因為我是他的接班人,而不是因為我個人才華」。而我也不覺得自己初期的設計十分漂亮,當我看舊照片時,有時會感到驚訝,甚至想責怪我的創意團隊:「這不是你做的吧?」我也曾經嘗試追隨極簡主義潮流,但這並非我的風格。
《VOGUE》:那是什麼改變了呢?
Donatella:從 Gisele(Bündchen) 到 Gigi(Hadid), 以及 Instagram 上的年輕人,都問過我在哪裏可以找到我所穿的 Versace 復古牛仔褲和恤衫。我感到人們渴望回歸「極繁主義」,再次希望穿上充滿生命力和活力的服飾。
不少人嘗試對我諸多刁難,我一次都沒讓他們得逞。
Donatella Versace
《VOGUE》;時裝界與各行各業一樣,並非一直十分支持女性,你有沒有感到被刁難?
Donatella:不少人嘗試對我諸多刁難,我一次都沒讓他們得逞。入行初期,曾有人對我說:「你是女人,你設計你的衣服,然後由我們來評價。」說這番話的,只是身穿灰色西裝打領帶,大學主修經濟學的男士們。他們認為自己足不出戶,都可以知道什麼設計會成功。我也有學位,但時裝並不能學術式地傳授。你必須環顧四周、走出去了解世界。多年後,我突然意識到,既然 Gianni 在他所有最重要的決定上都徵求我的意見,也許我並不是在那些男士的心中想得那麼無能。從前 Gianni 會問我對作品的第一眼感覺,我會直接說:「不喜歡。」然後他會駁斥:「你都還未了解它。」我會回答:「好吧!那我先走了,再見!」 最後,他會打電話給我大喊:「Donatella!」就像兩個喜劇演員一樣。
我不敢說當他不得不處理搖滾明星和他們的要求時,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一次,Prince——他經常為 Versace 的時裝展做配樂——要求我把他的名字放在天橋旁邊的椅子上,但要讓椅子空着。Gianni 看着我說:「Donatella,你認識的人果然都是瘋 子。」如果他知道 Prince 為我們寫的其中一首歌中,不斷地大聲說出超模的名字,與詩句交替出現“PussyControl”的字眼⋯⋯
《VOGUE》:你沒有向他解釋嗎?
Donatella:天啊,當然沒有。我說:「Gianni,他說的是 pussycat。」那是在巴黎 the Ritz 酒店舉行的高級時裝展,在場的都是頂級記者,現在想起來都難以置信。
《VOGUE》:Versace 一直以服飾捍衛女性自由生活的權利, Prince 20 年前在 Versace 時裝展上已表了態。現在這個意念再次成為品牌中心,你認為自己是先驅嗎?
Donatella:不,因為 20 年前根本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即使是自己的朋友,我也需要一直解釋選擇這種音樂的目的,但朋友無法理解⋯⋯
《VOGUE》:你洗澡時會唱歌嗎?
Donatella: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我會震聾所有人!但你來我家的話,會覺得像開搖滾音樂會。
《VOGUE》:不少新生代十分欣賞你的態度。你身為 Gen Z 的偶像,你怎樣看當下的年青世代?
Donatella:我堅信 Gen Z,相信他們會改變世界。Gen Z 很勇敢,沒有成見,也對按照別人的規則來生活不感興趣。他們合理地期望被認可,但不需要被「接納」。我認為這會對他們有利。因為如果你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可行和可靠,那你就必須堅持到最後。這就是我在公司所做的,無論是自己的想法,還是相信別人的想法,都必須相信自己。就算有被批判的風險,正如我曾經面對過的。我閱歷多了後,意識到我們今天所面對的,都只是曇花一現,根本沒什麼可怕。因此,誰會在乎誰批判誰呢?
《VOGUE》:現在的 Donatella Versace 是渾然天成,還是後天鍛煉而來?
Donatella:事實上,我一直都是這樣。所以,我可以說: 「Donatella 真的天生如此。」
Photography: Mert Alas & Marcus Piggott
Styling: Jacob K.
Hair Stylist: Paul Hanlon
Makeup Artist: Reneto Bernardi
Set Design: January Production & North S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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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or
Giuliana Matarr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