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法國《解放報》(Libération)報導,法國新浪潮導演 Jean-Luc Godard 於昨日於家中辭世。而其律師證實,高達選擇了於瑞士以「輔助自殺」結束生命,終年享壽 91 歲。
高達乃法國新浪潮電影運動的先鋒,包括其在內的一群新銳導演在當時掀起的「法國新浪潮」電影革命,自此影響後世無數影人。隨着這群電影極富熱情的藝術家們至今也相繼離世,這次高達逝去,也代表法國新浪潮正式劃下句點。
作為新浪潮導演中最反傳統的一位。1959 年,自高達的開創性電影《斷了氣》(Breathless)上映後, Jean-Luc Godard 尚盧高達的名字開始在 1960 年代廣傳。過去電影評論家及紐約電影節創辦人 Richard Roud 更曾說:「電影分為兩種:高達出現以前,以及高達出現之後。」
他的電影製作方法非常激進,率先採用了跳切技術,鼓勵他的演員打破第四面牆,作為布列赫式「間離效應 」的一部分,並與他的攝影指導Raoul Coutard 一起,經常使用手持攝像機和無劇本拍攝。導演 Quentin Tarantino 對電影傳統不屑一顧,稱讚高達的能力是:「對電影技術嗤之以鼻,但總能找到一些巧妙的反技術版本的態力」。
高達認為他的作品是荷里活電影製作的對立面,他將其描述為 「主要由律師和經紀人製作」。 2010年,當他被授予奧斯卡榮譽獎時,他沒有去參加典禮,並對這一榮譽不屑一顧。 「如果學院喜歡這樣做,就讓他們這樣做。但我認為這很奇怪。」高達當時說。 「我問自己,他們看過我的哪些電影?他們真的了解我的電影嗎?」
攝影是真相。電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Photography is truth. The cinema is truth 24 times per second.)
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
他在歐洲電影節上更得心應手,曾八次獲得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提名,1982年憑《Passion》獲得榮譽獎,以執導的《芳名卡門》拿下威尼斯影展最高榮譽金獅獎。他曾九次獲得康城電影節金棕櫚獎提名,但從未成功。在2014年,他以《告別語言》獲得評審團獎,該片是一部刻意用3D技術製作的顆粒狀視覺散文,《紐約時報》稱之為 「令人困惑的美麗」。 2018年,他憑藉二維碼電影《影像之書》獲得特別金棕櫚獎,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獲得該獎項。
他對荷里活的輕視是他反體制精神的一部分。在1960年康城電影節上《斷了氣》獲得好評後,他對一名記者說「我有一種對電影的熱愛不如一年前的感覺——僅僅是因為我拍了一部電影,而且這部電影受到了好評。所以我希望我的第二部電影會受到很糟糕的評價,這將使我再次想拍電影。」
這種態度也延伸到政治領域。他批評資本主義,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並抨擊越南戰爭。他也是巴勒斯坦事業的長期支持者,儘管他對以色列的批評和對猶太教的評論導致了反猶太主義的指控,他在2011年曾對《衛報》說這種說法是 :「愚蠢的」。
高達在1930年於巴黎出世,早年生活舒適,經濟無虞。他是家人四個孩子中排行第二,母親來自一個富裕的、著名的法國家庭,而他的父親是一名醫生。他的早期生活大部分是在瑞士度過的,1931年他們全家搬到了瑞士,儘管高達經常拜訪問巴黎,並在戰後更長期居住巴黎,1949年進入巴黎索邦大學主修民族學。
正是在就學時期,他發現了法國電影資料館 Cinémathèque Française,一個無與倫比的法國電影檔案庫。當他參加定期放映時,他對電影的迷戀與日俱增,鑑於他有成為小說家的願望,他開始為《Cahiers du Cinéma》撰寫關於電影的文章,與他的朋友杜魯福(François Truffaut)一起,他在電影院的放映中認識了他。
1954年,杜魯福在雜誌上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譴責法國電影傳統,呼籲導演應像作者般工作,當時主張着電影應該有導演自己的風格與自由,就像寫文章,而不是大製作、大規模,風格嚴謹、保守刻版的電影,提倡電影該強調細節,讓生活走進電影。
這篇文章後成了新浪潮運動的宣言,杜魯福和高達以及他們的朋友Eric Rohmer、Jacques Rivette和 Claude Chabrol 成法國新浪潮運動的推動者。後來,杜魯福和高達發生了爭執,因前者轉為更商業化的電影製作,高達便譴責對方的作品,而杜魯福則稱高達是「一坨神壇上的屎」(a piece of shit on a pedestal)。
即使當高達進入電影製作領域時,他仍然認為自己是一名評論家,並解釋說我不是寫評論,而是拍電影。」 他還堅持認為他的作品存在於寫作的創造性修辭中。「我認為自己是一名散文家。」他在 1962 年 12 月為《Cahiers du Cinéma》撰寫的同一篇文章中寫道:「創作小說形式的散文,或散文形式的小說:只是我不寫作,而是選擇把它們拍下來。」
在《斷了氣》上映後,高達在 8 年內又製作了 14 部電影,成為新電影傳統的代言人,正如《紐約時報》所說,當時大眾開始為了導演的名字而不是明星去看外國電影。 在此期間,高達經常與他的第一任妻子和繆斯女神Anna Karina 合作。他們的第一部電影《小兵》Le Petit Soldat 因涉及阿爾及利亞戰爭而在巴黎被禁,但Anna Karina 繼續出現在他的七部電影中,她在《女人就是女人》 (A Woman is a Woman)中的角色為她贏得了柏林電影節的最佳女演員獎。
兩人於1965年離婚;這段關係很不穩定,高達有長期失踪的傾向。他於1967年再次與 Anne Wiazemy 結婚,後者也出現在他的幾部電影中,包括《La Chinoise》、《Week End》和《One Plus One》。雖然這段婚姻正式持續到 1979年,但兩人早在1970年就分開了,當時高達與多媒體藝術家Anne-Marie Miévill在個人和職業上在一起。他們一起成立了一個製作公司 Sonimage,而 Miéville 在1972年發生嚴重的電單車事故後照顧着高達。他們一直是合作夥伴,直到晚年。
正如《Time》雜誌在1966年所說的那樣:「雖然他的電影一直是很難看,但也很難停止觀看。」,在1970年代,他把這一點帶到了一個新的極端。 1980年,電影教授Annette Insdorf 寫道:「他日益政治化、說教式的電影甚至開始疏遠他最熱心的崇拜者。」儘管如此,在許多方面,他的影響力從未減弱,而且他在20世紀80年代回歸到不那麼政治化的長篇電影製作,確保了他對隨後一代電影人的影響。
1968年,Susan Sontag 寫道:「高達不僅僅是一個偶像。他是一個蓄意的電影『破壞者』」,這種打破常規和擁抱新事物的精神一直伴隨著他到老。他接受了新的格式,在2001年的《In Praise of Love》中使用了數碼技術,在2014年的《oodbye to Language》中使用了3D技術——也許對於一個終生反叛者來說,他也變得對自己早期的成就不屑一顧,但這並不奇怪。 他在2011年對《衛報》說:「我不是一個導演,反正現在不是。」他續說:「我們曾經相信我們是導演,但我們不是。我們真的毫無頭緒,因為電影早已經結束了。」
原文轉載自《VOGUE》美國版
Editor
CHARLOTTE OWEN, KYLE 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