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OUS CREATIVITY

身處巴黎左岸的Grand Palais Éphémère之中，巨大的玻璃窗望出去正正是艾菲爾鐵塔，周圍的道路充斥著剛看過首場Chanel高級訂製時裝騷的業界人士及時尚編輯，活生生的人間香奈兒佔據了好幾個路口。社交媒體上早已貼滿了剛發佈的最新系列片段，我卻是刻意避而不見，希望在待會兒的騷上親身感受。「相信你剛剛經過騷場的裝置了，」在第二場時裝騷開始前，Chanel的時裝總裁Bruno Pavlovsky在充斥咖啡香的休息室內與我進行了一場對話。「從燈光、場景、氣氛，都是網絡直播無法媲美的。」他分享道，而我再同意不過。

自1990年加入Chanel的Pavlovsky可謂身經百戰，與Virginie Viard更是合作超過30年的夥伴，雖然工作崗位上不盡相同，但多年來每個系列Pavlovsky都說得上與其並肩作戰。「Virginie十分懂得透過設計傳遞情感。像今季的系列意念源於Gabrielle Chanel的公寓——裏面充滿各式各樣的動物，真實或想像的。這成為Virginie的意念起點，再與Xavier（法國當代藝術家Xavier Veilhan）一起著手創作舞台環境。這是一個很有力量的系列，每一件作品均充滿個性和細節。」

Virginie Viard與Xavier Veilhan識於微時，兩者默契不言而喻。2022年春夏季的高訂系列結集好友力量，成為Chanel首次邀來藝術家設計時裝展舞台。抽像幾何裝置打造了一個超現實的遊樂園；又因為Veilhan喜愛使用木材及可回收物料，燈光也不如一般天橋來得猛烈，營造出一個私密又充滿質感的空間。「多年來我們一直與知名或年輕的設計師合作，作為一種延伸系列創意的方法，」談到與Veilhan第三次聯手，Pavlovsky分享道。「系列是我們的主角，而舞台則可以放大主角的魅力。這次Xavier亦用了一個很好的方法來突顯系列特色，與不同的領域如音樂、電影或文學對話，突顯了我們一直以來的舞台設計精神。這種與不同創意人的合作，亦可說是Chanel的看家本領之一。但最重要的，不是讓觀眾記住舞台，而是記住衣服和箇中氛圍。高級訂製固然不如其他系列那樣擁有廣大受眾，但有一樣東西是可以讓我們連結起來——情感。工藝坊上下傾盡全力，做出最好的作品，才能夠傳遞出這些情感。」

的確，在看見作品真身前，由Xavier Veilhan執導的Teaser已叫我們看得笑遂顏開：一眾動物從森林中奔走，化身一坐巨型的動物木雕塑來到品牌rue Cambon的總店門口，模特兒從雕塑中「破繭而出」——這也成為了時裝騷的開展方式，讓現場每一個人都以大大的笑容迎接每一件作品。這也大概是Pavlovsky訪問開始時提及、不能比擬的現場感。「我喜歡Chanel的一點，是我們能夠適應女性的需要。這次的舞台和燈光設計均十分柔和，營造出一種親密感，令人可以近距離欣賞衣服的細節和複雜程度，而這亦是今次系列的重點。」

天橋化身村落的廣場，彷彿準備上演一場節日慶祝遊行；由木材製作的動物雕塑緩緩進場，雕塑隱藏的大門被打開，迎來身穿最新一季高訂系列的模特兒——高帽與bow tie，白色手套與綁帶two-tone boots，緞面斗篷、百褶裙、雙排扣外套與燕尾服襯衫，這次Virginie從巡遊制服中借來了元素，再以拿手的女性視覺變奏出一系列具強烈節慶感、同時亦優雅timeless的作品。剪裁一概輕盈利落：外套襯托短裙或短褲，連身裙則配上由蕾絲或羽毛打造的傘形裙襬；晚裝換上更輕柔飄逸的輪廓，偶爾一套貼身jumpsuit回應俏皮玩味的主題。刺繡的圖案更是讓人心花怒放：一件斜紋軟呢絨的外套中央繡上了可愛的哥基，另一件圓領上衣則以珠片繡上各種森林小動身的形態；壓軸出場的婚紗上則以滿滿的燕子刺繡帶來浪漫的結尾。Pavlovsky笑言，見證系列從意念到成真，幾乎沒辦法去選擇最喜歡的設計，只因每一步都成為了系列必然的一部份。「一如高訂一直以來的精神——讓創意在沒有製作、成本和訂價限制的情況下馳騁，將設計師對當下情感的捕捉推至極致——而這正是Virginie十分擅長的一點，她在系列中注入了很強的意念和能量。」

沒有製作、成本和訂價限制，聽上去是每個設計師夢寐以求的創作條件；對Chanel而言，給予作品這樣慷慨（而大膽）的空間，除了確保只有最優秀的設計出台，背後還有比銷售更遠大的使命。「不論是Montex、Lesage還是Lemarié，每一個工藝坊對我們而言均十分重要，每一間工藝坊均由一位藝術總監領導，與Virginie合作無間。無疑在同一地點（Le 19M)，各工坊是比較容易討論合作，但Virginie的工作往往是與個別工坊進行，推動它們作出改變，這正正是Chanel創意系統的一部分。每一個作坊的貢獻均非常重要。我們不是將它們的成品拼合，而是不斷挑戰它們，令成品更加強大。」

回到新系列，退去了繁複的結構，並不減每件作品在工藝上的投放及成就；輕盈靈動的身姿正好將擁有百年傳統的高級訂製帶到未來。「過去幾年，我們成功吸引了許多年輕的新客戶，當中包括自社交媒體而來的新一代。Chanel有著十分特殊的定位。我們不期望涉足一切，而是聚焦在我們的專長——如何關懷未來，尊重過去，參與當下；這是Chanel永恆的心態，也是其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