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春天的一個早晨，在紐約的一個旅館房間，我正盯著一張上面有個年輕士兵，以及在她試探性的微笑下用白色字體印著“真相”這個詞的照片，還有一個像Barbara Kruger的紅色盒子，別在Vivienne Westwood的「Climate Revolution」DIY上衣上。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沒有人知道這是誰。你知不知道她是誰？」Vivienne用她柔和的德比郡口音問我。當我搖頭時，她聽到了喘息聲。「太奇妙了。我來這裡就是想為她做點什麼。」我很快了解到，這張照片是洩密者Chelsea Manning的。
Vivienne的身邊站著她的丈夫Andreas Kronthaler，他是他們時尚品牌溫柔瀟灑的藝術總監，現在和他們共同生活的30多年裡都是如此。我們討論了他們為我今晚參加Met Gala而設計的亞馬遜野生橡膠連衣裙，以及為保護雨林而犧牲的野生橡膠環保鬥士Chico Mendes。Vivienne一如既往地專心聆聽，然後分享她的觀察結果，並比劃著手掌向外的手勢以示強調。
Vivienne Westwood, Andreas Kronthaler and Lily Cole attend the Costume Institute Gala for the "PUNK: Chaos to Couture" exhibition at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on May 6, 2013.
Larry Busacca/Getty Images
後來，Andreas在門口喊道：「我要下樓了，Vivienne。」「你得等我一分鐘，」她笑著回應道。她正在大談特談，以不可阻擋的熱情講述Manning的困境，她的藍色眼睛在她的紅色曲髮下燃燒，她的目光穿透了對真相的絕望訴求。幾十年來，她一直在向我們所有人大聲疾呼。
這就是為什麼在2013年4月的這一天，Vivienne前往紐約，接受了Vogue的邀請，儘管暗示存在悖論，但還是參加了以Punk為主題的Met Gala。她和Andreas來到這裡是為了盡可能更多民眾傳達信息。「我們在為真相而努力！」Andreas鼓勵我，開玩笑地演示我如何對著鏡頭談論雨林。
幾個小時後，我們走上了Met Gala的紅地毯。Vivienne穿過了一大群鏡頭，讓每個採訪者的問題都轉向她的配飾：「我這裡有一些很棒的珠寶，」她對CNN說，並指著別在她粉紅色長絲綢外套上的士兵照片。「我是來支持Manning的。這就是我想說的最重要的事情。」這是她唯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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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一直是Vivienne的表達方式，她於2022年12月去世，享年81歲。始於1970年代的尖刺髮型、「辦公室橡膠服」和T恤標語便是如此具有挑釁性，以導致她和她的搭檔Malcolm McLaren，被以《1959年淫穢出版物法》起訴，後來隨著她進一步的幽默、熱情和創造力才產生變化。她穿著模仿上流社會的絲綢連衣裙，在1989年扮演Margaret Thatcher並登上Tatler封面；以她70歲的裸體毫不羞怯地躺於真絲沙發上，就像莫奈為Juergen Teller設計的《Olympia》；獲受頒她的OBE時，在沒有穿內衣的情況下「迷人」地旋轉著鏡頭；2020年，她打扮成一隻黃色金絲雀，掛在唐寧街外的籠子裡，抗議Julian Assange被引渡到美國。「Vivienne從punk開始，到成為女爵士，都從毫不妥協，」Helena Bonham Carter今天在她的追悼會上如此說道。
Vivienne的激進主義是沒有限制的。她在晚年時所創立的慈善機構「Vivienne Foundation」的體現了她的雄心壯志：「拯救世界——阻止氣候變化、停止戰爭、捍衛人權和抗議資本主義。」
正是通過視覺激進主義的語言，Vivienne和我結下了不解之緣：亞馬遜野生橡膠連衣裙是我們合作的一系列作品之一，其中包括穿著再生塑料連衣裙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並在我為她的倫敦時裝展中表演了一段異教舞蹈後發放氣候難民抗議卡。當我們和伊麗莎白二世一起去參加一個活動時，她給了我一頂紙皇冠讓我戴上。多年來，我們討論了很多話題，但我不記得曾經討論過時尚。
在對朋克的解讀（甚至迷戀）中，許多人可能忽略了視覺意像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傳達更深層次的哲學和政治信息的媒介，這在她的一生中以許多其他形式被表現出來。「朋克只是一種現象，」她50多年的朋友和合作夥伴Gene Krell用他濃重的布魯克林口音告訴我。「標籤變了，但元素、成分和承諾依然存在。」
那麼她的哲學是什麼？
她是一位獨立的思想家，用一根吸管喝藝術、文學和政治，用另一根吸管將思想、設計和理論的泡沫吹進世界。「以最美妙的方式詮釋著她如此誇張的一生，」Gene回憶道。
Vivienne的職業生涯始於小學教師，並始終保持好奇心，晚年研究道教。在他們最後的電話交談中，Gene回憶說，「當她開始談論道教時，情緒完全改變了——就好像這個世界對她來說開始有了某種意義。她認為大自然揭示了真相。」
在她的追悼會上，Andreas重申了她對道教的承諾，並說「到最後她對愛情想了很多。 沒有愛的生活是不值得的。」Vivienne的孫女Cora呼籲大家將靈感轉化為行動——繼續 Vivienne留給我們所有人的「待辦事項清單」。「進入宇宙，我將呼喚你的名字，」Cora說，並關閉了服務。「你總是說我是你的天使。但其實你才是我的天使。」
許多人稱Vivienne為朋克女王，但Gene多次告訴我，「對我來說，她戴著光環，而不是王冠。」回顧他們長期的友誼，他分享道：「我對她印象最深的一點是，她非常清楚地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且她隨時準備傾聽。她非常善良。但與此同時，她始終忠於事實。她對人坦誠相待。她認為讓人們了解真相非常重要。」
這讓我們回到2013年和Vivienne的「TRUTH」胸針。紅地毯變成了巨大的紅色天鵝絨樓梯，Anna Wintour、Rooney Mara和Riccardo Tisci在頂部等著迎接我們。每一步都由穿著經典朋克造型的漂亮模特所佔據，當我們走近，真誠的掌聲隨即響起。 Vivienne挺起胸膛——將Manning一同舉起——然後優雅地踏上樓梯。掌聲越來越大，包圍了Vivienne、她的微笑、她的搭檔、她的胸針——還有她的光環。
Editor
LILY COLECredit
Photo by Nick Harve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