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一個裸露的身體去表達對一個地方的愛。

雖然自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及成為自由舞蹈者至今不足10年,但黃碧琪對舞蹈的興趣卻是從中學開始,先參加校內的舞蹈興趣班,然後跟着老師個人工作室的校外課堂繼續學習。從此一跳不可收拾,更花了三年時間才得以考進香港演藝學院。在第一個學期時她還在懷疑到底舞蹈是否適合自己,始終光喜歡是沒有用的。但幸好她沒有理會,只管繼續跳下去,10年後終於跳出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而這一片天的核心便是身體。如何透過身體去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訊息,以至形成一種迫切性,推動黃碧琪去思考去創作,原來皆源自一種身體的壓抑,她直接便以「情慾自主」來形容,是女性對情慾的覺醒。當然,這覺醒得先從黃碧琪自身開始。

「還記得那時剛畢業,自己對舞蹈的認知和表達都在一種學院派的規範下進行。然後我發現在做愛時反而更有開竅的感覺,更能發掘自己的身體。但因為始終是剛起步,還不太懂得箇中玄妙,雖然對性是充滿好奇,但開頭的做愛經驗都是不太開心,而且身體感覺疼痛,不太好受。於是反思,其實性是否只為生育,身體是否都要痛?」

就在這一邊做愛一邊跳舞的過程中,黃碧琪漸漸找到了自己想要好好深究的主題,便是女性的「情慾自主」,這可能和現今社會依然存在的問題如男女不平等及女性身體被物化的大氛圍有關吧。由此,黃碧琪更想到以裸露作為自己特色的表現手法,據她的說法:「如何用一個裸露的身體去表達對一個地方的愛。」而為了解更多,她特地花了兩年時間做裸體模特兒。

「在擔任裸體模特兒的過程中,讓我感受到現場做素描的人其實都很專注畫畫,完全沒有色情成分,原來人們看身體可以是很純粹的,空氣中瀰漫的是一種很 pure 的感覺。」

透過擔任裸體模特兒的體驗,讓黃碧琪下定決心以裸露作為一種表現形式。此時剛好又聽到朋友對她的評語:「你個樣唔賣身唔通賣樣咩?」當然,這是調侃的成分居多,但也令黃碧琪更義無反顧。「其實這個世界一直在改變。以前的性教育已經過時,對性或情慾的定義和看法,是時候要改變,就像現在流行的自然療法及飲食等都已為我們的生活提供了傳統以外的另類選擇和不同的價值觀。」

在黃碧琪的個人資料裏,提及了她於2015年到日本學習 Butoh(舞踏),令我感到好奇,於是問她背後的原因和得着。「那時因為失戀,心情非常低落,甚至喪失了做人的意志,早上就算睡醒也不能起床。幸好讓我想到不如學習一些新事物,以重燃自己的生命。而 Butoh 是我自讀書時候便已非常喜歡的,於是便隻身第一次走到日本京都,花了五個星期的時間,和不同的老師學習。最後遇到恩師舞踏大師和栗由紀夫(Yukio Waguri),他讓我去東京找他見面茶敍,原來是想邀請我參加他那時正在籌備將於香港演出的劇目《白房間》。如此我便跟隨了他兩年,是他訓練了我對周遭事物的觸覺,學會了仔細的留意每一個細節。」

黃碧琪舊作《隅》,一個關於女性身體、慾望與性的作品。
黃碧琪舊作《隅》,一個關於女性身體、慾望與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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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男女,我們都被許多社會上的價值觀困住了。

Butoh 充滿強烈風格的訓練,讓黃碧琪掌握了不少舞蹈技巧,更得到了一經演出便要全情投入的覺悟。她始終相信,透過敏銳的身體,是可以把自己想要表達的訊息傳遞出去。於是我們便拿黃碧琪最近兩個有連貫性的作品做比較。「《睇.女》是比較平面的演出,身體更像一件移動的雕塑,有點裝置藝術的感覺,所以沒有深入去思考到底身體是甚麼。但今次《牢 ∞ 性》則多了這些思考,就像在進行調研的過程裏,讓我感受很深的是,人性本善,但當人有了文化文明後便開始變成性本惡,人類是見證着自己抹去自己的善。」

那麼《牢 ∞ 性》最想表達的是甚麼?「何謂真愛?其實不同年代會有不同演繹。最重要的,是能夠坦誠面對自己,面對所有自己關心的議題,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和世界有了連繫,便知道如何和身邊的人去connect和互動。」黃碧琪接着說,「對既有的東西提出嶄新的想法是我一直以來的創作態度。但當所有東西都被主流控制着,那麼我們只能先做好自己,盡量多點和人討論自己關心的議題。」

難怪當我問黃碧琪關於近年 Women empowerment 議題的意見時,她有自己的看法,「其實不單女人,男人都需要 empowerment,或者應該說是 Human empowerment 更適合。因為不分男女,我們都被許多社會上的價值觀困住了,更應該讓自己解放出來。」

《牢 ∞ 性》( Under∞line )
編舞及演出|黃碧琪 Rebecca Wong Pik Kei
日期:9月11至13日
地點:大館 F 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