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時,我很口渴,不得不把舌頭從口腔頂部剝下來。我們正朝着不同方向睡覺,彼此之間有很大的空隙,彷彿我們在假裝對方不存在般。整理東西時,我想像著太陽從他的眼皮中照射。我扣好牛仔褲的釦子,然後出去。在匆忙中,我忘記拿內褲。那是幾週前的事了,我至今仍沒有找回來。

「你永遠不會猜到發生了甚麼。」第二天當我與朋友 Hannah 見面並散步時,我對她說。

「甚麼?」她問道,舔了舔用來將紅糖倒入拿鐵的木製吸管。

「我和Tom睡了。」

「甚麼!」她尖叫著,嘴巴張得太大了,我甚至可以看到它後面的黑洞。

Hannah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反應,是因為 Tom 其實是有一位女朋友的。他曾經和我認識的人約會,加上我們已經是朋友好一段時間了,所以絕對不像我其他那些朋友一樣是會上床的關係。曾經他模仿我回應手機的聲音,以至於我笑不起來,差點猛衝到人行道上。當我問「怎麼做」以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時,他推了我的肩膀,說道: 「我他媽的很清楚你知道。」他拍了拍我的手,還曾經幫助我起草了發送我給喜歡的人的訊息。

我對 Hannah 說:「我不後悔。我當時如此醉,我希望自己不那麼醉,因為我們顯然不會在一起,而他最終都會和那個女孩出去,所以我希望我當時能俐落一點,而現在情況只會變成這樣,『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幾乎發生過關係嗎?』」

我對黑夜的記憶是朦朧的,我喝了酒,直到感覺像有人將拇指按入我的眼窩。我把麵包倒入一罐人造黃油中,好像是蘸了一下。我正坐在沙發旁邊,腳趾在他的腿上上下擺動。他問我在做甚麼,我像豬一樣哼了聲。我坐在他的膝蓋上舔舔他的脖子,好像我故意要發脾氣,然後他笑了,然後我又做了一次,仍然發脾氣,但這次我們都不認為這很有趣。我們在大家耳邊竊竊私語「我們都不要告訴任何人」,在《不可能的任務》(Mission Impossible)電影的結尾,他就像 Tom Cruise 帶着金髮女郎從燃燒的建築物中站起來一樣,直到他在離開房間的路上將我的腿撞在牆上時,讓我失望一秒鐘。我的頭在地板上,屁股在他的臉上。我們在他的床上爬行,就像兩隻流浪貓在吵架。我大喊大叫,害怕被「他的室友聽到」,然後我又大喊大叫,因為顯然我再也不會為這種事情感到尷尬了。

漸漸地,黑夜又回到了我身邊。 當我和 Hannah 走進公園,經過池塘時,在運動場旁,回憶再次湧現。 「我想和你在一起,因為我看到你起床時只穿一件大T卹。」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因為你在泥濘的公園裏背着我。」

「我喜歡笑的時候像豬一樣打噴嚏。」

「有人問我們之間是否有不可告人的事。」

當 Hannah 帶我去車站然後說再見時,我的大部分記憶都回來了。在庇護所裏,我緊張地將一位訓練員的橡膠刮擦在另一位訓練員的鞋底上,並重複了我當天早些時候所說的話。 「我只想再做一次然後放在那裡。」

她說:「你肯定還會再有機會的。」她把手放在咖啡上,試着喝下紙杯中最後一點的熱量。「下次別喝醉了。」

但問題是,除非我們喝醉了,否則我不知道我和 Tom 是否會發生關係。酒精是不好的,因為會令你做平日裏不會做的事。當然某程度上來說,酒精也是不錯的,因為你會做平日做裏不會做的事。 那天晚上,我喝了足夠多的酒,甚至不知道這些說話能如此容易地從我嘴裏冒出來。好像所有這些感覺都藏在了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就像樓梯下的櫥櫃,不喜歡的上衣,但是在那天晚上的某個時候,裝着它的門突然打開,一切都翻滾了。「我喜歡你的雀斑,」我說。

「我喜歡你的雀斑,」他說。

我試圖向 Hannah 表達這種想法,但在我設法弄清楚之前,汽車就到了。 她以某種方式理解了,並在回應中問:「但是,如果你必須喝醉才能做到這一點,那麼你認為這樣做是個好主意嗎?」汽車在我沒回答之前就到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到了和朋友吵架的時候,當她對我大喊時我說:「你讓我想起了你父親。」這是我那是喝醉酒才會說的話,因為她的父親是一個非常容易生氣的人,兩人相處並不融洽。其實當你想表達意見,不一定要說出口。

「下週我有空,」Tom 回答我要把內褲還給我時說,但是到那時我將在列斯與父母過完聖誕節。我不知道新一年見到他會怎麼樣,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否會停留在他們只能瞥一眼的地方,當我遇見他的女朋友時我會否嫉妒,或者會否再次將我的腿靠在桌子底下,或者我是否會說『對不起』,並假裝以為是沙發。我希望我們可以很好地解決或整理這件事。」

原文轉載自 British Vog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