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一部電影，正如蓋一座房子——導演和編劇是描繪藍圖的設計師，男女主角是宏偉氣派的門面，幕後龐大的美術指導團隊則是一磚一瓦將房子壘砌成型的幕後功臣。香港文化博物館今次舉辦《無中生有 Out Of Thin Air——香港電影美術及服裝造型展》，正是為了將大眾的視線轉向電影幕後，分別透過展現電影場景的製作過程、曾在電影中使用的戲服和道具、以及經典電影片段混剪，了解一部電影從無到有的創意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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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願成為電影的幕後功臣
「你說美術指導是一個常常被忽略的角色，我反而覺得這是件好事。」文念中老師分享道，「人們看電影時，不應該一下子就注意到電影中的服裝、場景，而是回歸電影本身。我喜歡盡量在電影中隱藏自己，不易被觀眾察覺，才是好的美術。」雖然隱藏在幕後，但是他從業的幾十年來，始終緊貼着香港電影發展的脈搏——在90年代以美術指導參與《春光乍現》、《花樣年華》、《2046》；隨後在2010年以美術總監參與《月滿軒尼詩》拍攝；最近作品《麥路人》、《阿媽有咗第二個》、《流水落花》更是屢屢登上金像獎的舞台。
然而電影美術指導永遠都不是一個人的功勞，除了像文念中老師這樣的全方位掌舵人，團隊中亦不能缺少術業有專攻的成員，比如服飾紡織資料專家張西美（Edith）老師。「我不是熱愛電影，而是感恩電影給我的機會！」Edith笑言，「我從小就懂得用縫紉機，會打毛衣。長大後嘗試了服裝設計，但是比起步調飛速的時尚行業，我更偏愛了解民族文化，也是個博物館癡，因此在80年代開始嘗試製作電影服裝製作。當時導演會跟我說：我要拍一部明代的作品，你去收集資料，告訴我該怎麼做。然後我就會大量看書，學習那個年代的知識。我更多地是為電影提供這類的服務——知識儲備和服裝。」
不得不向現實妥協的創意：「香港人就是越緊張越會做得好！」
如你所見，電影美術及服裝指導的工作非常之廣而複雜，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正應了展覽名《無中生有》的含義，這是一份將劇本上的白紙黑字變成畫面的工作：「很多電影中的畫面，可能就是現場導演臨時起意的一個想法，我們就立刻要像變魔術一樣將其變出來。道具老師會戲稱我們為『餅佬』，因為我們總會讓他們做一些從沒有過的東西，無嗰樣整嗰樣，而且要求很高，總是希望做得更好。」文念中老師分享道，「美術指導就像電影的右腦，掌管所有的視覺。比如給角色安排服裝，我們要做的不僅是他今天要穿什麼、明天穿什麼這麼簡單，而是要將這個角色一生的服裝都安排好，並且按順序排列。這個過程很困難，有的時候我們也不一定全都能做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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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Edith卻笑稱：「香港人就是越緊張越會做得好！」對她而言，香港電影的創作都是被逼出來的奇蹟：「雖然觀眾最終看到的電影都看似有着非常複雜豐富的概念，但是我們最初拿到劇本的時候，經常會被告知『預算只有這些、只有兩個星期準備時間，如果你要做，就立刻想出一套方案！』聽起來非常緊張，但是我們都很喜歡這樣，不斷面臨新的挑戰。」
不同於其他類型的創作者，美術及服裝指導們時時刻刻都要面臨現實的問題。而他們的創作過程，時常也需要以現實為腳本：「我有時候會在搭港鐵的時候打量行人的穿著，並思考：他是誰？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穿成這樣？這樣來自生活的靈感，會有助於我們塑造角色。」Edith分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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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電影的特色不會改變。」
也正是這樣對日常生活、平凡百姓的細緻描繪，才讓香港電影擁有了不可複製的魅力。談起香港電影的最大特色，文念中老師認為「香港電影中的主角往往非常有魅力，比如《新警察故事》裏的成龍，或是《古惑仔》系列。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幫助美術及服裝指導來塑造人物，因為劇本中的描繪已經十分生動立體了。」
周潤發及鞏俐於《滿城盡帶黃金甲》（2006）中的帝后大朝服造型。
人物造型及服裝設計：奚仲文 服裝設計：戴美玲
他最近參與製作的電影《流水落花》，也展現了香港電影對人物的刻畫能力。電影講述陳天美（鄭秀文 飾）和何彬（陸駿光 飾）這對夫婦在痛失兒子後申請成為寄養家庭，在與不同小孩的相處中互相治癒的故事。「比起服裝，我們反而花了很多心思在她（鄭秀文）的髮型上，來體現角色的不同階段。」文念中老師分享道：「她面對每一個小孩時的頭髮或長或短，都有些不同。她需要照顧小孩、沒時間打理頭髮的時候，我們就給了她一個很短的假髮。後來沒再照顧小孩的時候，就呈現出花時間打扮了自己的狀態。最後生病了，就回到短髮。以此來影射她十幾年來的不同生活狀態。」
這部電影為鄭秀文摘得金像獎影后殊榮，文念中老師亦在同場得到「最佳服裝造型設計」提名。但是提起最讓自己滿意的作品，文念中老師卻笑言：「我的答案永遠是——還沒出現！目前的每部電影都有留下遺憾，都還有進步的空間。」
的確，香港電影的魅力延續至今，絕不是一部電影、一個角色就足以概括。而今次的展覽，正是取其幕後世界的驚艷一瞥，令人從並非常見的視角，重新回顧那些曾經給予我們無限靈感的故事或人物——「香港電影好像很自然就過度到新時代了……就好像從菲林到數碼、從就地取材到從淘寶或國外網站採購服裝……大家好像很快就適應了這些新的方式。可是無論時代如何改變，我們的做事習慣是不會改變，因此香港電影的特色也不會改變。」
懷著一份港人獨有的執著，願香港電影的未來依舊燦爛輝煌。
「無中生有 — 香港電影美術及服裝造型展」
時間：即日至2023年9月4日
地點：香港文化博物館一樓專題展覽館一至二
Editor
Cathy Hua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