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OLDEN AGE
對於香港電影而言，他們的面孔代表了一個燦爛輝煌的時代——68 歲的周潤發不久前於釜山電影節亮相並獲頒「亞洲電影人獎」，今年亦剛剛好是他從業的第 50 年。昔日威揚四方的「賭神」與當下最熱門的韓劇主角們同場出席，時空交錯之際，令人感嘆亞洲影視行業的斗轉星移。同樣是在今年，梁朝偉以滿頭白髮驚喜現身新生代韓國女團 NewJeans 的單曲短片，游刃有餘的神態依舊能讓人回想起《花樣年華》、《無間道》等經典作品中的片段，引起一代人的深刻共鳴。
這正是產自黃金年代的香港電影所特有的魅力。1970 年代，世界透過「李小龍」的名字首次認識到功夫片的魅力。到了許氏三兄弟、洪金寶、成龍的年代，無厘頭的港式喜劇一度成為香港電影的金漆招牌。直到譚家明、許鞍華、徐克等另闢蹊徑的人才出現，香港電影在 80 年代正式進入全盛時期，經典作品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百花齊放，亦成就一大批銀幕前的經典角色。
到了千禧年代，《無間道》系列的成功又令警匪片紅極一時，而這個時期的作品已經顯然脫離了曾經的港味。同時期美國荷里活的影響力持續席捲，亞洲其他國家的影視及娛樂界亦逐漸展現出旺盛的生命力，將仍然在謀新出路的香港電影淹沒其中——彷彿一場狂風暴雨過去，宏偉而陳舊的時代轟然倒塌，嶄新的未來正在萌芽。
數之不盡的代表作品，包括 1984 年由許鞍華執導的《傾城之戀》，改編自張愛玲的同名代表作，由當時只有 29 歲的周潤發主演，屬於電影取景地之一的淺水灣酒店，至今保留着那段歲月的餘韻，成為一代又一代影迷的熱門旅遊目的地。而1986 年上映後獲得現象級反響的《英雄本色》，更在武俠片、喜劇片之後，令犯罪片成為 80 年代後期的主流題材。兩年之後，鄧光榮導演發現了才華橫溢的王家衛，並資助他拍攝了首部導演作品《旺角卡門》，更啟用了當時在電影界嶄露頭角的劉德華、張學友和張曼玉，王氏風格從此誕生，成為 90 年代至今的代表美學。
筆者早前採訪親身參與過當時電影製作的幕後人員時，他們最常提到的總是「時間有限、預算有限」，「香港人就是愈 緊張愈會做得好」⋯⋯如此快節奏、高產量的風格，從創作風格貫穿至電影內容，一定程度上書寫了時代，也正體現出香港這座城市的本色。美國電影研究者 David Bordwell 形容香港電影為「盡皆過火、盡是癲狂」，也正有此意。
走過了現象級的過往，回歸平常的香港電影，近年間亦不乏細水長流的好作品。比如鄭秀文憑藉《流水落花》奪下第 41 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輝煌瞬間，相信曾令每位香港人動容。香港電影並非沒落，而是面臨全新的使命。
CINEMATIC RENAISSANCE
《流水落花》是新晉導演賈勝楓的首部劇情長片，創作靈感來自導演和女兒的相處。寫一個小朋友的到來改變家庭氣氛的故事。電影從一個小家庭的故事開始，最後又回歸到這個小家之中，兜兜轉轉中領略寄養二字的意義，雖無血緣，卻是至親。
作為第 6 屆「首部劇情電影計劃」的獲獎電影，《流水落花》接受了 800 萬港元的資助，片頭有着「創意香港」、「香港電影發展局」的字樣。而不說不知，近十年的香港文藝片，包括《一念無明》、《金都》、《手捲煙》、《淪落人》等都經由「首部劇情電影計劃」成功孵化。《過時·過節》、《燈 火闌珊》、《流水落花》等能在疫情期間順利推出，「首部劇情電影計劃」的推動功不可沒。
「首部劇情電影計劃」是香港電影發展局為了扶持本土新導演發展而推出的比賽。此計劃下推出的電影大多有着鮮明的本土特色。香港房屋緊張的問題、備受關注的社會事件、香港鄉村與城市之間的自然分隔都成為源源不絕的靈感，給觀眾呈現了與印象中的摩登繁華格格不入的景象，那是一個更貼地的香港。
以本屆金像獎為例，除了備受矚目的《流水落花》外，《阿 媽有咗第二個》、《窄路微塵》、《白日青春》等聚焦小人物故事的電影，同樣打動人心。與鄭秀文同樣獲得影后提名的毛舜筠帶着探討中年女性的職場、家庭、親子關係的作品《阿媽 有咗第二個》參與角逐;《窄路微塵》是清潔公司老闆因為疫情導致事業受到重創後，仍舊選擇不斷奮鬥的故事;《白日青春》則聚焦於邊緣社群，一個出租車司機、一個巴基斯坦裔小男孩展開一次公路逃亡。
當然，本屆金像獎的最大贏家非《神探大戰》莫屬。韋家輝成功拿下最佳編劇、最佳導演，並將劉青雲再次送上金像影帝的寶座。《明日戰記》亦獲得最佳動作設計、最佳音響效果、最佳視覺效果 3 項獎項的認可。可以說，在本屆金像獎的舞台上，既有大導演們帶着愈加老辣的個人風格，投身於頗具工業化規模的港產類型片製作，又有新晉導演初露鋒芒，用細膩的鏡頭語言書寫香港文藝片的人情故事。
香港電影走過的漫長歲月裏，它見證了無數導演、演員的成長。香港文藝片的創作延續了港式人文理念，將目光對準底層的生活，用那些發生在劏房、鄉郊中的小人物故事，展現濃厚的人情味。即將在本月上映的《白日之下》正是取自真實事件，由新一代導演簡君晉執導、爾冬陞監製，以藝術手法幫助弱勢群體發聲，將與我們息息相關的社會問題搬至台前。
香港文藝片看似小眾，實則臥虎藏龍，不少知名導演都曾涉足文藝片的創作。王家衛、爾冬陞、陳可辛、許鞍華的作品被奉為經典。加上得到香港電影發展局的「首部劇情電影計劃」的支持，不難預測將會有更多新晉導演以文藝片打入市場，讓更多的人看到香港文藝復興片的可能性。更意想不到的題材、更獨特巧妙的視角湧現出來，但不變的是電影作品對香港人生活的還原、是對這個社會的體察與美好未來的期待。
Photo Coutesy of 電影《流水落花》、《白日青春》、《白日之下》、《窄路微塵》
Editor
Cathy Huang, MY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