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建築師世家,爺爺、父親、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是建築師,Ted Lo 是唯一沒有入行的,並走到波士頓就讀美國著名音樂學校 Berklee College of Music,專攻爵士樂編曲及作曲,是學校第一個華人學生。1976年畢業後便加入爵士音樂行頭,專職鋼琴伴奏及演奏,直至今天。
Peter:可否和我們分享一下你是如何走進音樂,尤其是爵士樂這個
世界?
Ted Lo:我很幸運生長在一個建築師家庭,父母都很開明,很接受西方文化,所以我們家裏設有 band 房,自小就看着兩個哥哥在家裏夾 band,他們都玩得一手好結他,讓我非常崇拜,於是12歲開始我也跟着一起玩音樂,好開心。後來我15歲到加拿大讀中學,開始跟老師學電子琴,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音樂,於是便想到進入專門的音樂學校深造。至於為何會想進修爵士樂,則要從父親的好朋友簡而清說起。那時他經常到我家聊天,知道我喜歡音樂,為我介紹了來自巴西的Sergio Mendes,還送了我一張《Sergio Mendes and Brasil‘66》的唱片,結果一發不可收拾,我被 Sergio Mendes 那種 Bossa Nova 比較輕爵士的音樂風格馴服了,於是更落實了我要學爵士樂的決心。
Peter:我們都知道,在你畢業後以爵士鋼琴手的身份先後在波士頓及紐約從事錄音室伴奏及現場演奏等工作,和許多歐美著名爵士樂手合作,於1990年代中期才正式回歸香港從事編曲及作曲工作,可以說一說這段時期印象最難忘的演出嗎?
Ted Lo:如果要說我那十多年歐美的 working musician 生涯,實在太多東西可以談了。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還在讀書時一次夏季暑期工作,那是我第一次去歐洲和非洲的經歷。那時有一隊來自荷蘭的爵士組合邀請我合作,於是我先飛到阿姆斯特丹和他們練習,然後坐火車到馬賽,再橫越地中海到北非突尼西亞附近一個海邊爵士節演出,前後兩個月的旅程都叫我非常難忘。
Peter:其實你除了演出,也兼任編曲和作曲工作,對你來說兩者之間有何分別?演奏自己和別人的曲會有甚麼不同的感覺嗎?
Ted Lo:作曲其實是爵士樂手的一部分工作,因為要為不同的演出做準備。我是一有空就會寫歌,因為喜歡嘛。而無論玩自己或別人的歌感覺都差不多,只要是好的歌便行,都是不同的享受過程,可能演奏自己的作品會比較自然一點吧。我天生就喜歡作曲,更像一種本能。
Peter:網上看到你近年在香港現場演出的片段,很多都是和年輕人合作夾 band,更發現你除了鋼琴,竟然還會打鼓及彈結他,對於這些樂器,你是如何看待和拿捏的?
Ted Lo:其實因為自小在 band 房玩,早已接觸很多不同樂器,在美國讀書時家裏亦有 band 房,於是樣樣都會試一下。當中對打鼓是比較認真一點,可以說是我 No.1 hobby!九月中在香港國際爵士節裏的演出,應該是我首度正式以鼓手登場。事實上,鋼琴也是屬於敲擊樂器類別,和鼓一樣。其實玩不同樂器的感覺雖然不同,但樂理是一樣的,音樂就是音樂,有機會玩有機會練習接觸不同樂器,而且可以繼續進步,我已十分開心。
Peter:那麼你和年輕人合作玩音樂,又有甚麼感覺,如何看現在的音樂?
Ted Lo:新一代的音樂給我的感覺是較以前闊了許多,是 fusion of many things,再無分甚麼類型音樂,我想只有古典音樂依然保持一種傳統章法,其他便天馬行空,anything goes。但始終音樂就是音樂,只要是好的音樂,我們也不用計較甚麼類型了吧?
Peter:那麼你對好音樂的定義是?
Ted Lo:你要做給聽眾聽的話,首先自己覺得開心中意最緊要。其次便要考慮到你做的音樂成熟與否的問題。很多年輕音樂人還在尋找自己的風格,所以就算技巧很好,總讓人覺得有所欠奉。當然,作為一個藝術家,你很難叫全世界都喜歡你的作品,所以我認為自己清楚自己開心,而且很想做,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Peter:我們都進入了互聯網年代,科技的發達對你做音樂產生甚麼影響和改變嗎?
Ted Lo:我覺得科技發達絕對是好事,讓我們可以更好的利用,享受它們帶來的好處。例如新一代學音樂便較以前快很多,更令我驚奇的,是他們玩的音樂有技巧也有感情。我見過一個13歲的小朋友已經可以玩到 jazz,以前就算18、22歲已經出碟,都係只有技巧沒有感覺的多。但現在卻是年紀輕輕10歲9歲玩的音樂便已十分有感覺。到底是基因的問題,還是世界變得快了?!我想將來可能要重新定義 age standard了。
Peter:和你談音樂,總聽見你經常說還在學音樂,這和你的年紀資歷很不對稱。
Ted Lo:是的,我到現在還經常看 YouTube 學音樂,it’s never ending!如果 end 了做人還有甚麼樂趣?其實真的要不斷吸收新事物才會開心,inspiration 很重要。而事實上這世上是太多東西可以學,太令人興奮,根本玩不完!
Peter:你是在1990年代中回歸香港生活和工作,你覺得過去這20年間香港的 jazz scene 有甚麼變化?
Ted Lo:其實我在1980年代尾便開始回來香港,是黃霑邀請我參與一些錄製流行音樂唱片的編曲工作,那時遇到很多行內人,他們都覺得我編的曲好,叫我回來工作。如此數年我紐約香港兩地飛,其實都幾辛苦,但回報也不錯,可以讓我持家。後來我想,雖然實在很喜歡紐約的 jazz scene,但更中意香港,於是便決定回來定居。那時香港的 jazz scene 沒有太蓬勃,現在雖然還是很 young,但卻予人 up & coming 的感覺,現在也真的多了很多香港和中國人到 Berklee 讀音樂。事實上,中國現在是引領着爵士文化,像上海便有紐約著名爵士音樂殿堂 Blue Note 著名表演藝術中心 Lincoln Center 等設立
據點。
此外,瑞士著名 Montreux Jazz Festival 亦將於明年登陸中國,我更被邀請成為音樂總監,將會繼巴西和日本後,負責第三個海外地點中國杭州舉行的節目籌備工作,這對中國音樂文化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大事。我想大概百分之30%的音樂家將邀請來自中國及香港,尤其是新生代傑出的爵士樂手,他們不一定要很出名,但一定要好。
Peter:看來2021年是你的爵士年。
Ted Lo:絕對是的,因為除了 Montreux Jazz Festival,明年還有一件我很期待的事情,是將會和香港管弦樂團合作演出一個 Jazz Night at City Hall,全場演奏我的作品,我亦邀請了衛蘭擔任嘉賓歌手。其實因為父親很喜歡聽 Frank Sinatra 及 Nat King Cole 等經典歌手,自小我就耳濡目染,非常喜歡管樂和弦樂的聲音,所以這次有機會和香港管弦樂團合作實在是夢想成真。
Peter:可以告訴我們你日常生活作息會做些甚麼嗎?
Ted Lo:如果時間許可的話,我早上起床後第一件事情是會花大概半個小時練習鋼琴,保持技巧熟練的程度,就像許多人早上做運動,我則練琴。
Peter:有沒有收徒弟繼承你的衣缽?姪兒側田算是你的徒弟嗎?
Ted Lo:側田他很有音樂天分,自成一派。當然,我作為長者,是有把自己所學傳下去的責任,我有做私人教授音樂,亦有為不同音樂院校客串講課。
後記:
都說音樂是沒有疆界的人類共同語言,而且更有一種淨化我們思想的魔力,讓人回到最基本最原真的狀態,像和 Ted Lo 聊音樂,除了總能感受到返璞歸真的喜悅,同時渾忘了時光的消逝,多謝 Ted Lo,更期待他來年的爵士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