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晨乘船從峇里啟程往東面60公里外的吉利群島,來到八丹拜灣港口,穿戴着班丹納花綢大巾的人們忙於在浮橋把背包和竹枝拋到船上。忽然來襲的風暴把天空染成一片漆黑,雷電交加下,不論是甲板還是我們的嘴巴也盡濕透。所有人對吉利群島的天氣均無言以對,當附近的龍目島下著狂風大雨時,吉利島上卻可以陽光普照。從海上望去,吉利三島儼如種滿棕櫚樹和四處盡是黃金海岸的夢幻樂園。部分人只會到訪一島,也有人穿梭三島之間。島嶼之間的距離看似可以游泳到達,但水流卻是凶猛無比,連船隻也艱苦難行。每個島嶼相似也相異(同樣信奉回教,並除了馬拉車和單車外,禁止所有機器發動的車輛行駛),充滿獨特色彩。

屹立東面遠處的是Gili Air。在那裏有平靜節奏與優質生活,亦有帶點波希米亞色彩的半隱居式生活步伐。沿着有售賣雲尼拿威化和小凍青瓜等小吃的攤檔,夜蒲後的年輕人和新潮長者到愛到港口的咖啡店Coffee & Thyme享受香濃咖啡。走進島裏面會發現部分彎彎曲曲的小徑走道,有互相交錯,有些卻忽然教人止步,聚集不少遊客,他們都在尋找位置隱蔽的Pachamama,Pachamama被譽為吉利島最佳咖啡店,以西班牙西瓜凍湯和自家製伏特加玫瑰花茶聞名。

吉利島上的植物繽紛綻放,夜裏爭妍鬥麗:腰果、香蕉和粉紫色的簕杜鵑,紅色小鳥在乳樹靜休,其中馬努西亞杜尼婭綠色旅館(Manusia Dunia Green Lodge)的花園更美得像倫敦的皇家植物園邱園(Kew Gardens),池邊種有茉莉和雞蛋花。  吉利島上的街巷跟印尼大部分街道無異,盡是整列樓房,如此公開的慢活,人們過得不亦樂乎。走進其中一戶人家,我獲奉上大小如無花果的蛇皮果,紅褐色表皮下的果肉新鮮脆嫩,味道甘甜。一天慢慢過去,天色與情調也隨之而改變,聚滿珊瑚石的海岸小徑若隱若現,沙色也變得近乎暗黑。

吉利島四處洋溢大自然氣息。 我途經一條古舊村舍時,體型如幼鵝的斑鳩和蝴蝶四處可見,距離不遠的淺灘上滿是神仙魚和小小的藍色生物,還有安坐樹蔭下休息的山羊。人們在沙灘旁的酒吧數算着那日潛水的奇遇:毛娃娃、烏賊、魔鬼魚和蘇眉。待了半天才到日落,沙灘沿岸燈火漸亮,酒吧好像忽然換了模樣。半夜後,我碰到一群彈着結他大唱Bob Dylan名曲的島上孩童,旁邊有小販拿着一盤奇形怪狀的啡色珍珠開始叫賣,在燈火之下看來卻美得不像話。

Gili Meno是最靜謐的小島,訪客人數最少但卻美不勝收,人們前來只為閱讀和睡覺。不到一公里遠以外就見一個小村落,渺無人煙的沙灘最為熱鬧。從港口出發走10分鐘,朝Gili Air 東面的Robinson and Crusoe沙灘屋堪稱島上最美風光,跟海邊僅一線之隔。樓房的花園圍着低矮的木棚架,既保障私隱又不會起隔離感。每間房子也擁有寬闊空間,建有多間睡房和放着數輛單車,還有供下廚和用餐的地方,兼有躺椅、吊床,茂密樹蔭讓你免被陽光灼傷。從Robinson的花園方向望去,我看到一整排學生們沿着海岸小路哼着字母歌,還有多位前來度蜜月的愛侶坐在馬車上走過不平凹坑。

嚴格來說,吉利島直至1970年從蘇拉威西前來的武吉斯漁民抵達後才多人聚居,接着龍目島的薩薩克人亦相繼登陸,但我也聽說過人們講述關於在此之前的故事,靠吃着海扇和木瓜過活。後來我又走過一間半隱蔽在密林中的簡陋小屋,以棕櫚樹和長長的藤簷織製而成。大概是午後的炎熱天氣教人難耐,小屋伸出了一隻穿着拖鞋的腳乘涼。此情此景像是回到過去,但眼前一切可能才於上月建成。

在酷熱天氣與季候雨頻繁的情況下,的確沒甚麼能持久。春季周末,一場一連兩日的婚體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我跟30來歲、靠在島嶼間駕船維生的Sarapudin看着鬧得熱烘烘的場面。揮動大疊現金,忙着以物易物和激起群情的他,往往帶上最意想不到的戰利品回家。今天,他手裏拿着的就是一盒雞蛋花髮夾和三盒萬寶路。我們喝着泡泡梅汁,村落上下眾人則繼續忘我慶祝。Sarapudin搖頭嘆息,他偏愛寧靜的Meno,並回憶起郵輪船隻停泊在吉利島的可怕時刻。他抱怨說:「一日有10,000人下船登岸!」 稍冷靜下來,他又更正說是900人。

「又可能是100。又或者更多?」他聳聳肩不以為然。不管真實數據多少,反正就是太多了,人們終於不再前來造訪。Meno的無雲藍天,似是永恆,那裏眾多事物都在提醒你文明可有多短暫,轉眼即逝的光景。打撈得來的物件偶然會跟從遠地訂來的貴價精品並排,我曾看過一張蓋上絲綢的路易十五古董椅從帆船取下後被人隨意擺放在一箱箱楊桃旁邊,場面是多麼格格不入。

Travel feature on Gili Islands in Indonesia, view from above, multiple bowls with food and dishes, rice, noodles, chili peppers, chicken legs, diet, cooking, salad, green and 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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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旅客至少會到Mahamaya餐廳光顧一次。有時你會發現經悉心摺疊的餐巾,有時候員工的心機力氣都花在調合雪利酒上去。圓頂銀蓋下的咖喱美味可口,人們赤腳品嚐。西北岸酒吧夾在吊床與小屋間的沙路上串連着破碎珊瑚,看來有如章魚觸手,美麗的沙嘴一角堆積着有如恐龍化石的珊瑚,在炎炎烈日下散放光芒。黃貓在捲曲不停,享受着燦爛餘暉。

走在印尼,你自會建立自己一套漫遊方式。就像奇洛李維斯在《廿二世紀殺人網絡》中近乎舞蹈和閃避人潮交通的動作。來到繁華小島Gili Trawangan,你不得不照着辦。自問喜愛派對狂歡的你才應放膽到此一遊。大多數人前來只為享樂,然後或會到Meno或Air靜養。要不也可到小島北面寧靜一隅的Kuno Villas酒店休息,酒店由一系列建在鯉魚塘上方的日式房子組成,並建開揚浴室和中央泳池。黃昏時分,天空換上杏黃色,然後再把龍目島的天色染成一片朱紅,遠方火山看來有如神來之筆。

部分人喜歡到東南面海岸的Pearl Beach Lounge品嚐美食,其特色是一個竹製結築,夜間燈火通明,儼如在深海裡跳動的水母。來到島上的宵夜美食市場,粉紅和藍色斑駁的龍蝦被放到載有溶冰的盤子裏,販賣者在閃爍燈火下忙個不停,慌忙地為多排炭火燒烤的原隻魷魚撥火。相反地,海洋是多麼寂靜無聲,反照着鬆軟白雲,純淨的拍岸浪花效果夢幻,你得動身起來才能返回現實。

船隻終於在清晨離開小島返到峇里,啟程前往下個城市,除了啟航時激起的浪花和嘶嘶作響外,他們並沒帶走一片雲彩。漁民繼續自顧自地清洗海蝦,繫在頸上的舊式原子粒收音機播放着老掉牙的藍調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