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重新來過，Ralph Lauren或許會稍作改變，成為他夢想已久的電影明星，或者成為他喜愛的紐約Yankees棒球隊的內野手。但實際上，如果真的要Lauren先生選，他可能會選擇做蝙蝠俠——一位誕生於1939年的超級英雄——和他同年出生。
「我依然喜歡蝙蝠俠，」Lauren用他帶有輕微紐約Bronx區口音的低沉聲音告訴我，「我依然夢想穿越葛咸市。」
Lauren，自然地，並沒有成為蝙蝠俠。那個角色後來被Bruce Wayne飾演了。作為替代，在Lauren目前進入第六個十年的職業生涯中，他成為了最具代表性的時尚設計師之一，自己代表一個品牌和其審美，名字令人立即聯想到叫人渴望卻又觸手可得的形象。
Lauren不可磨滅的影響現在得到廣泛認可並被製作成正規片長度的紀錄片—《Very Ralph》，將在11月12日於HBO放映。獲獎紀錄片導演Susan Lacy執導並製作此紀錄片。她的創作包括美國創意人士傳記劇集《American Masters》和近期關於Jane Fonda和Steven Spielberg的作品。《Very Ralph》是一段迷人歷史，同時也承載一個悖論：對於一個自稱不熱衷於外界評價的男人所做出的調查。「讓其他人描寫你，或通過一部電影觀察你，是一件困難的事。」Lauren坦言。
美國紐約州長島Montauk，在他與相處55年的妻子Ricky共有的海邊別墅內，他與我坐在舒適客廳的白色長椅上。這座房子並不像長島東岸其他自負豐碑式的別墅那般，它低矮，接近地面，深藏在海岸線的矮小植被中。這座木造建築建於1940年代，就像那種藝術家在需要為靈感充電時會修築的粗糙度假屋。「人們來到這棟房子中便會喜歡上這裏，就是這麼簡單。」Lauren說。這位在10月邁入80歲的藍眼睛設計師保持着勻稱體態和古銅色肌膚，身穿白襯衫和與之搭配的短褲，腳踩一雙彷彿準備好跑一場5k的乾淨跑鞋。
Lauren說自己多年來謝絕了多個紀錄片邀約，甚至擱置了自己未完成的自傳。但是在2018年，當他開始思考自己的公司即將迎來的50週年紀念，並通過HBO彼時的CEO Richard Plepler的推波助瀾，Lauren與Lacy進行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會面。「她聰明，並且非常直接：『這會是我的電影。』」這是一位以精心塑造每一處工作與私人形象細節著稱的男人所做出的異常妥協。Lauren給攝像機權限進入他幕後非公開的人生，從Montauk到他紐約的辦公室再到Colorado廣闊蔓延的自家牧場。「我覺得可以說Ralph從未製作過一件超出他個人掌控的關乎自己的事物，」Lacy說，「我認為他相信我。他看了影片並被打動，他看着我，對我說出的第一句話是：『我從不可能做到這樣。』」
這部紀錄片的製作耗時約三年，充滿意料之中的星光熠熠：引述評價來自包括Calvin Klein和已故Karl Lagerfeld在內的同行設計師，還有奧斯卡金像獎獲得者、時尚編輯和評論家——甚至還有差點成為美國總統的美國前國務卿。紀錄片講述傳奇般的故事，自學成才的設計師以領帶開始自己的事業。在一場今日已成傳說的對峙中，Lauren拒絕將領帶賣給百貨公司Bloomingdale’s，因對方設法改變領帶設計並意圖將原始商標放在背後。「那是最關鍵的時刻，」Lauren告訴我，「因為當我走出百貨公司時，我問自己『我做了甚麼？』當時的我沒有公司，我正在嘗試建立一個，但我需要自己的品牌。」
他創立了那個品牌，以前所未有的形式。雖對於正在Instagram上收集「like」的意見領袖有些抱歉，但Lauren基本上發明了以自身為品牌的概念，並運用不僅僅是販賣產品的豐富市場營銷和推廣手段——它們講述故事。
雖然現在聽起來很聰明，在當時這些手段卻是十分激進。「天才——這是天才！」Lauren笑着說。（他迴避時尚對於過度使用最高級形容詞的習慣。）「我知道我在做甚麼，因為我熱愛我所做之事，」他說，「我並不是為身在某處的某位女士服務，或某位男士。我是為了我自己。」
身在其中，他以忠於自我來保持在當下的位置，並拒絕落入追趕潮流的陷阱。「我愛永恆經典，」Lauren解釋道，「我一向喜愛能被時間賦予美的事物。」《Very Ralph》深入Lauren靈感的根源：經典電影、古董汽車和諸如Frank Sinatra在內的風格先鋒。
「Ralph自帶一種浪漫感，」知名婚紗禮服設計師Vera Wang說，她在80年代末期推出自己的品牌前曾擔任Lauren的設計總監，「看他所涉及領域的寬廣，就能知道其中一定要擁有對人生的浪漫態度。」
實際上，《Very Ralph》的核心並非時尚電影，而是家庭。Ralph和Ricky結婚時年紀尚輕，他們與孩子Andrew、David，和Dylan始終保持親近關係。他們全部都出現在紀錄片中，影片充斥着共有回憶的溫暖——還有一些未曾公開的家庭影像——它們展現出一個深愛妻兒的頑皮父親形象。「我們徵求拿到所有家庭影片。」Lacy說。她描述自己最喜歡的場景之一：「他在與Andrew跳舞，想像自己是James Bond，是Frank Sinatra。他如此美好的這一面，如果你不是他的家人，你永遠都不會發覺。」
「與他們相處十分愉快，」顛覆傳統男士西裝的設計師Thom Browne評價Lauren一家，「他們是一個普通家庭——對於一個極有可能不普通的家庭來說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描述。」
Lauren對於自己家庭如此親近感到自豪——現在為了逐漸增加的成員，他們也擁有隔壁曾經屬於劇作家Edward Albee的別墅——但是他聲明Lauren一家像其他人一樣也會經歷波折。商業也是一樣：公司早年間得以避開經濟壓力，但在1997年上市後卻迎來新層面上的審查評判。「事態有好有壞，」Lauren說，「股價上漲，突然間你成為天才。股價下跌——『Ralph Lauren發生了甚麼？他太老了嗎？』這些都是要面臨的問題，我一直在承受這些問題。」
然而這種焦慮感都無法與一個未收錄在紀錄片中的情節相提並論：1987年在持續耳鳴中，Lauren被診斷患有顱內腫瘤。當時，他家中有三個年幼的孩子，並且他自己正在準備發表品牌的新系列。「當時，我在做所有我喜歡做的事，突然有人對我說，『你有一個腦腫瘤』，」他說，並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看電影，「我無法相信。」
腫瘤最終被證實為良性，手術也一切順利，但是，「這是我人生的低谷時期。」Lauren說。他在劫難後的時間裏飽受情感波動的折磨，現在他依然輕易憶起當時心境，「你獨自一人，你不是明星。你只有自己。」
Lauren終回歸並無畏地帶領公司邁入21世紀。影片也記錄了他擴大自己視野的行為，比如聘用非裔美國新面孔：模特Tyson Beckford。他與Lauren一樣來自Bronx。Beckford的加入打破了白人傳統意義上對於貴族和華爾街preppy風格的陳腔濫調。「我出現在一個Ralph Lauren的廣告中，這在黑人社區中聞所未聞。」Beckford說，「它改變了我的生活。」
今天Lauren有其他關於時尚界的任務在身：自然環境的可持續發展。你現在可以購買一件用回收塑膠水瓶製作的“ Earth Polo”。公司以較年輕顧客為主要目標，Lauren尊重新一代對於品牌質量和責任感的追求。「這是世界現在所處的位置，」他說，「年輕人和長者都注重這些。」
在我們的對話之後，Lauren會回到紐約繼續工作。公司驚人的50週年紀念到來也過去了——它變為紀錄片中的情感高音——但是Lauren依舊保持集中和驅策。「Ralph依舊每天去公司，」Lacy說，「並不只是為了鏡頭，他真的在執行。」
「這是因為我有想要表達的觀點，」Lauren告訴我，「當我認為我無話可說，無法做好時，我就需要離開這裏了。這對我來說才是棘手想法。」
他一直很幸運。他常常這樣說，像個口號一般掛在嘴邊。「我得以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是一件美好的事。」 Lauren說。他的英雄蝙蝠俠或許對抗邪惡、拯救葛咸市，但他活在寂寥的存在中。《Very Ralph》證實了一點：Ralph Lauren開啟了一場不一樣的冒險——這個旅途給人類文化留下痕跡——並且他是在愛的包圍下一路走來的。我認為Ralph是贏家。
Editor
Jason G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