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裏其中一幕,貓王以一身整齊燕尾服踏上舞台。過去放肆狂妄的台風為他帶來不少議論,這次一身嚴肅打扮,似乎是要為他一向打破社會模範的風格來一次「大洗底」。回到後台,他扯下燕尾服外套,毫不掩飾對這身所謂舞台服的不滿—— 「I can’t sing if I can’t dance.」
那一刻,觀眾目睹了舞台服裝對於一名表演者的意義。 而 Catherine Martin 作為《貓王》背後的服裝設計師,尤其著重這種緊密相連的關係。
貓王位於田納西州的宅邸,命名為 Graceland (雅園) ,現作為博物館自由開放。Catherine 一直與雅園緊密合作,仔細研究館內的藏品。
飄逸的喇叭筒褲、各色各樣的蕾絲襯衣、花哨圍巾、向下畫的眼線—— 她指出了貓王極具代表性的風格:「雅園給我其中最大的啟發,是讓我見識了創造「貓王」這位傳奇人物背後的世界。」Catherine 續說:「他父母二人均來自美國經濟大蕭條的年代,Elvis 的父親一直保留了每一張收據、每一張支票。我能感受到他是來自多麼簡陋的家庭經濟狀況,更突顯了他那種與生俱來的時尚觸覺,獨特的風格完全由他自創。他來自沒有造型師的時代,沒有人會幫忙創造『貓王』的形象,全由他自己一手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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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貓王的音樂事業在 50 年代和 70 年代間蓬勃發展,他的時尚風格亦隨之演變。有「Rockabiliy」風:面帶稚氣、藍眼睛的青少年迷到萬千少女;有「Army」風:在軍裝制服下颯爽挺拔;也有「family-man」版本的 Elvis:打扮姿整的荷里活男主角,身穿夏威夷恤衫、梳著油頭,把髮色染得跟鞋油一樣黑。最後當然還有不能不提的「Vegas Elvis」,以黑皮革連身衣紀錄了他輝煌卻短暫的人生中最後一個階段—— 1977 年去世的他年僅42歲。
Catherine 重新演繹了 Elvis 的每一面。另外妻子 Priscilla (Olivia DeJonge 飾) 和 Tom Parker 上校 (Tom Hanks 飾) 的華服同樣出自她手。
在 Catherine 的刻畫下,觀眾能更容易從體會到貓王在時尚界的影響力。他呈現自我的方式是不羈的、不落俗套的,蘊含著一團火。他能將互相衝突的元素放在一起,出奇地締造視覺上的和諧。「He just put things together because he thought they worked. 」Catherine 這般形容。「Baz 有個很好的說法:『感受藝術的反面(Taste the enemy of art)。』—— 過度自覺會讓我們頓失方向。Elvis 從來不擔心自己身上的衣服東歪西倒,他又能力將衣服昇華至一種風格。他只感到衣服帶來的美好和力量,穿上身後感覺良好,觀眾也自然會喜歡那樣的他。」
以下由 Catherine 親自帶領我們走一趟服裝背後的設計與製造過程,從資料搜集到當中遇到最大的困難,一一分享戲服裏最不容錯過的細節。
最重要是100%完美複製—— 某程度上
「一開始,我們盡了能力把 Elvis 的所有造型都了解透。但網路上流傳的照片太多了,儘管我們過百人每天馬不停蹄地進行資料搜集,花越數月的時間整理貓王的檔案,每天依然會找到新的照片。很快,我們就發現做到 100% 於現實相符並非我們該走的路向。我們若不把 Austin 的體態和動靜放進考量因素,衣服便會失去原有的生命力,完美的複製終歸也只是複製。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貓王只是存活於螢幕上的一名國際巨星,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帶出他最人性化的一面。」
「因此我們在衣服的歷史真實性上力臻完美的同時,也會稍作調節。例如我們調整了 Elvis 在 1968年回歸特輯裏穿的皮外套的長短、口袋的大小,讓所有細節在視覺上更貼身。」
Elvis 的「性感」
「50 年代的貓王從骨子裡流露著叛逆氣質。 他是「punk」的代表:充滿性徵的舞動姿態結合對 sexuality 的開放態度,在那年代帶來了一股前所未有的 youthquake。來到現代,曾一度極具震撼性的文化衝擊現已成為經典畫面,所謂的「開放」於我們來說也已是習以為常。我們重新演繹這些服裝時,亦需要加倍強調性感的幅度。即使台下的他害羞、敏感、會怯場,但他在台上卻從來不怕穿上蕾絲襯衣、畫上前衛眼線、染上頭髮來塑造他專屬的舞台形象。」
襯衣上最後一顆鈕扣
「Oversize 剪裁在 50 年代走在潮流的尖端。Baz 希望保留那種四四方方的外型同時,也要呈現身型的線條,讓布料的擺動和舞者的動態互相呼應。從這個概念成為我們發揮創意的空間,利用資料搜集,結合 Elvis 衣櫃裡真正曾屬於他的衣物為範本。他最愛黑色與粉紅,更只會扣上西裝外套最低的那顆鈕扣。精妙之處在於任何舞蹈、姿勢、膊頭的擺動也能表露無遺。」
Elvis 的媽媽
「Elvis 的母親去世後,有一幕是他坐在母親衣帽間裡的場景,你可以看到他的蕾絲襯衫和她的蕾絲連衣裙之間的聯繫。他和母親的關係是如此不可分割,貓王總是散發著充滿男人味的剛陽氣質,但他許多的服裝選擇裏,都具有這種女性化的華麗感。我認為他能與自己內心的 femininity 產生連結,全來自母親對他的溺愛。」
搜尋「搖滾之王」的真正設計師
「我真的很幸運。曾經有一刻我在想:『36 件連身衣,每件的裝飾都不同,我們如何做到?』最後我去了一趟雅園,找到一些貓王服裝的複製版本,品質出奇地很好。其中有他在 NBC 的節目裏 68 年回歸特輯中穿著的白色西裝,上面的牌子寫著『BK Enterprises』。於是我開始上網搜尋資料, 原來 Elvis 透過節目認識了 NBC 的服裝設計師 Bill Belew,二人自此開始合作,貓王最具代表性的拿破崙式衣領也是由此誕生。」
「BK Enterprises 背後的設計師—— Butch 和 Kim Polston 兩夫婦得到 Bill Belew 的同意重新製作他的設計,更邀來曾跟 他共事的 Gene Doucette。我親自拜訪他們,得到他們同意參與這次電影的製作。最感人的是,曾親手為貓王縫製衣裳的 Gene 這次也為電影再次貢獻她的一針一線。」
渾身也是男人味
「有趣的是,貓王的風格與 Liberace 其實只差一線。但無論他的服飾多麼瘋狂、多放肆,我們從來不會質疑他與生俱來的男人味。他們就像超人的制服,沒有人會爭論他表現得不夠男性化。」
上校在時尚界裏,依然是左派
「上校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角色,尤其是涉及到服裝的地方。他可說是一名終極破壞者。當他希望提升自己的存在感,或感到自己站在不利的位置,他作出反擊的方式就是穿上一些奇形怪狀的服飾。他會扮成雪人、聖誕老人、一些奇怪的同盟軍士兵在片場上遊走,總在不恰當的場合穿上不恰當的服飾。」
「在電影裡,我們給上校穿上一件白色 lab coat,上面手繪了貓王所有參演電影的名字。他走到哪穿到哪,更會請來片場上的廣告牌畫師為他畫。猶如一個行走的廣告牌,從來沒有任何自我意識。」
Prada 與 Miu Miu 的功力
「單是臨時演員的服裝已超過 9,000 套;貓王有 90 多套;Priscilla 則有 25 套。為 Priscilla 設計造型時,我們希望她的風格能與現代產生共鳴,讓觀眾也能感受到她作為 style icon 的影響力。於是,我們決定由當代設計師—— Prada 和 Miu Miu 重新詮釋 Priscilla 過去的風格。數十年來我們一直與 Miuccia Prada 合作無間。這次她全新演繹品牌的歷史作品,為我們帶來了度身訂造的設計。」
Priscilla 的時尚進化
「Priscilla 的婚紗由我的團隊內部製作。他們參考了不下數百張相片,將所有精緻細節也一一再現。他們也製作了一件很漂亮的露肩舞會禮服,可惜那一幕 Olivia 正在車裏坐著,所以鏡頭上不太看到。Priscilla 時尚風格的進化同樣不容忽視。她從這名永遠穿著完美的 50 年代女性,慢慢為自己定義了屬於自己身份。我不知道我們是否故意,但她隨著電影裡的劇情發展,也開始更常穿上褲子示人,尤其是當她將要離開 Elvis 的時候。就像她逐漸走上屬於自己的道路,執起掌控自己未來的軚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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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轉載自《VOGUE》美國版
Editor
LILAH RAMZI, RADHIKA SE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