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每對落在 “Ailleurs” 高級珠寶系列的眼睛,無不被其珍奇迥異的造型所吸引:猶如來自別顆星球的部落、從未被發現的驚艷新物種、或是地球上最湮遠原始的美麗生物……單是視覺就把我們帶到疑幻疑真的幻想國度。2011 年起擔任 Boucheron 創意總監的 Claire Choisne,帶領世家設計及工藝團隊創造過許多叫人難忘的作品,這次 “Ailleurs”「他方」系列,說得上是迄今的巔峰之作。「系列的意念在2020年封城時誕生,」Claire分享道:「每次創作我都希望可以由衷發自內心。而當時我最渴望的 —— 理所當然地 —— 是逃離。我決定踏上一趟想像的旅程,創造了五個完全由幻想建構的國度;又因為一切源自想像,可說是完全跨越任何界限,徹底地自由。」
與設計團隊討論的過程中,Claire 強調天馬行空的必要,「既是源自想像,為何要創造已經存在的東西?」能在高級珠寶中發揮如此想像力,足見世家的視野與自信。最後構成 “Ailleurs” 五個時空的作品,分別為 “Sand Woman”、“Leaf Woman”、“Earth Woman”、“Pebble Woman”、及“Volcano Man”,各自擁有迥異的氛圍與個性,卻都散發着一種只存在於科幻電影或小說中的超現實未來感。「我喜歡每天看見不同的東西,」Claire笑言:「每天經歷與感受截然不同的事情,幾近一種冒險精神;這系列中的五個宇宙也是一樣,是一趟冒險旅程。」
既是一場冒險,當中必然存在一定的「危險」因數。“Ailleurs” 除了在造型上大大打破高級珠寶的傳統設計方向,在材質上也極具顛覆性,甚至挑戰了工藝上的極限。Claire解釋:「我們常常透過作品帶出的提問、也是一種自身的反思:什麼才是珍貴?」當一件閃耀的珠寶置於眼前,我們直覺將目光停留在主石之上;Claire 與團隊則對這種既定印像提出一種挑戰式反問:假如把藤蔓、木材、卵石帶到高級珠寶之中?
大膽的意念在第一個時空 “Sand Woman” 中得到了超乎現實的呈現:以外星沙漠為原型,帶我們降落到一片米色、沙棕色和金色的國度,也是珍罕品種動物的家園。在這裏,意想不到的物質交替相遇,也成就了系列的焦點作品 Rotin Diamant —— 鑽石藤項鍊。「質感的對比令我們着迷,」Claire 分享:「藤蔓的色澤完美詮釋了 “Sand Woman” 這個國度,問題是,我們如何將柔軟的藤蔓塑造成理想的造型,同時與堅硬的鑽石結合?」
緊接這個提問的,是長達一整年的研究、實驗與討論。要知道這並不是 Claire 團隊第一次向高難度挑戰。2018 年推出的 Nature Triomphante 系列,就鑽研了應用於高級珠寶的 3D 技術,同時成立了自家的創新團隊,進行創新技術與物料研究工作,在珠寶世家中極為少見。的確,創新意念都要有創新技術與思維作後盾,回到 Rotin Diamant 的藤蔓難題,經過一連串實驗,工匠先把天然藤纖維加濕,然後在黃銅框架上晾乾,再插入一根金桿以維持其最後形狀。以有機曲線穿插的藤蔓與鑲上鑽石的白金交織,配上一顆枕形鑽石主石,散發一種世外的壯麗之感。“Sand Woman” 中其他作品,如同樣以藤蔓結合的Rotin白金和玫瑰金胸針,造型珍奇的Pie白金戒指及 Gazelle 玫瑰金戒指,把我們瞬間穿越到華美的科幻時空。
另一時空 “Earth Woman” 把我們從外太空拉回地面,深入地殼核心,體會大地的溫暖與雄偉。泥黃色、棕色和土褐等深沉色調通常不會是珠寶設計的首選顏色,這方面 Claire 再一次挑戰我們的偏見。「當細看這些普遍認為不太名貴的材質時,如何突出其質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展現其美態,是我們與工匠們不停鑽研的學問。」Bois Diamant (鑽石木) 胸針由是誕生,以桑托斯紅木 (santos rosewood) —— 一種堅硬、但手感柔滑的高級木材為原料,創這了一朵不存在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先經過掃描,再以桑托斯紅木創造出來,並鑲嵌在一個金色的鏤空結構上,與鋪鑲鑽石的白金花瓣結合;而以鈦製成雌蕊會隨着動作而振動,增添動感。
訪談中與 Claire 討論起高級珠寶這個概念,對她以下一席話再同意不過:「每當提到高級珠寶,大家的着眼點似乎都落在鑽石與寶石的份量,這當然也沒有問題;但我們更想帶領大家細味一件珠寶作品整體的美感,畢竟一件珠寶還有太多值得我們去欣賞的細節。」正如帶我們穿越到海洋世界的 “Pebble Woman”,焦點作品 Galet Diamant (鑽石卵石) 項鍊一顆顆被挖空的白色鵝卵石為主角,並且被刺穿、一個接一個地連接在一起,形成輕巧而半透明的質感;再以金色花紋、梨形和明亮式切割的鑽石裝飾。同系列以海膽為原形的 Oursin 鑽石項鍊,採用珍珠和珍珠母製成,鑲嵌一顆 0.80 卡的圓形鑽石,鋪鑲銀和白金鑽石,同時能以多重方式佩戴。意想不到的材質並置及工藝技術,眩目程度比巨鑽有過之而無不及。
Claire 坦言,珠寶設計,尤其在高級珠寶的領域,是相對傳統的範疇;設計團隊的創作空間,很大程度取決於品牌風格與工匠的開放度。這方面,Boucheron絕對是走得比較前;從世家為其高級珠寶系列取的別名“Carte Blanche”中顯而易見——字面解釋為白色卡紙,意為 “complete freedom to act as one wishes”。「設計團隊與工匠需保持非常緊密的聯繫,同時互相尊重彼此的意見。我們很幸運,Boucheron 的工藝師們都擁有一顆樂於接受挑戰的精神,視每次的難度為突破界限的機會。」以Feuillage Diamant (鑽石葉) 手鐲為例,作品來自熱帶宇宙的 “Leaf Woman”系列,為了營造葉子編織的觸感,破天荒用上了鋁,強烈的綠色經電鍍處理,再加上鑽石幼條增強視覺效果;即使鑲上 37.67 卡的碧璽,鋪鑲長方形和花式切割鑽石,整體感覺卻十分輕盈。另一作品 Papillon 蝴蝶胸針,同樣完美詮釋了這種空氣感——胸針由旖斑蝶翼製成,經過特別處理確保其持久,然後複製其原有線條,以創造一個黃金結構作承托之用。其他成員 Toucan 大嘴鳥手鐲、Serpent 蛇形鈦手鐲、以及 Fleur de paradis 天堂之花胸針及頭飾,將來自熱帶的奇珍動植物栩栩如生地呈現,幾可亂真。
有如其他的奢華市場,一群年輕的客戶群正於高級珠寶領域中冒起,對於選擇珠寶,也擁有與別不同的方向。「對於新一代而言,他們更着重一件珠寶背後的故事,」Claire 如是認為:「他們更願意花時間去了解一件作品的背景、創作初衷等等,因為對他們來說,擁有一件對自身有意義的珠寶,比單純看鑽石大小更為重要。」也許正因如此,Boucheron 率先在高級珠寶系列中擁抱性別流動概念,在芸芸珠寶世家中着實少見。Claire 坦言:「我自己一直有這疑問,為何一談到高級珠寶,總是以女性為重心?」
於是在 “Ailleurs” 中的最後一章,迎來了以男士為重心的 “Volcano Man” ——進入地球的深處,探索一個極端世界的岩漿力量。黑與白、閃燦與啞光,兩極對比成為了這時空的重要主題。而這裏再次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材質並置。「當我第一次接觸到燃木的質感,可說是完全地着了迷:它是如此深邃,也呈現了一種大地的重量與深度。」作品 Bois Brûlé Diamant (鑽石燃木) 項鍊中,使用了一項來自日本的古老技術 chou sugi ban (燒衫板),將擁有三千年歲的沼澤橡樹燒焦,賦予非凡的韌性,與鋪鑲白金鑽石結合,線條利落有力。另一讓人驚艷的可說是 Octopus 八爪魚單隻耳環,設計混合了花紋和海洋生物的元素,以白金阿拉伯式花飾,流暢地從耳朵延伸至臉部;178 顆珍珠母粒和 443 顆明亮式切割鑽石,賦予其華麗身姿。「打破了性別界限,容許我們以更純粹的目光去追求美,表達方式也變得更豐富。」Claire 直言。
什麼才是珍貴?面對大自然,眾生皆平得。“Ailleurs” 是一場創意與工藝的大膽挑戰,隨之而來的反思與哲學再無心插柳,一定都逃不過具品味與智慧的眼睛。
Editor
Ahy Cho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