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之味》上映之時,香港正在經歷動蕩日子。「才不過八個月前的事,體感時間卻十分漫長。」麥曦茵回憶道。直至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提名名單出爐,不少人才驚覺,去年香港其實上映了一套難得的出色小品,讓不少入場觀眾看得感動窩心。
改編自張小嫻小說《我的愛如此麻辣》,電影將原來的愛情元素淡化,筆墨集中在親情上:主角如樹(鄭秀文飾)在接到父親突如其來的死訊後,同時發現原來自己在台北、重慶兩地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如枝(賴雅妍飾)及如果(李曉峰飾)。素未謀面的三姊妹於是踏上互相認識、重新發現自我的旅程。「原著一個最重要的故事骨幹,正是三位女主角在父親去世後,如何重新發現自己。父親的缺席,在她們三人的生命中一直是道隱形的傷痛,影響着她們的人生與愛情觀。而隨着父親真正離去,累積在她們心中各樣的情緒慢慢地浮現;對於父親也有了不一樣的認識與理解。電影中探討了倫理、家庭關係、婚姻,以及兩代人之間的溝通障礙,而我們又是否可以突破關口去溝通?如我們所選擇的說話、聆聽方式等;這也帶到電影的副題——『好好說』,我們是否可以將一直被壓抑的問題,開心見誠與對方分享、面對?」
以親情描繪「關係」,對透過《烈日當空》或《前度》來認識麥曦茵的觀眾來說大概有點陌生;然而無論是迷失於世道的青春,還是放不開舊愛的執着,這些角色在麥曦茵眼中,都有着共同的人生使命:「於我而言,電影是自我發現,也是自我療癒的過程。在種種的關係中,我們總有意無意造成、或被傷害,主角面對生命中的缺失和創傷,觀眾也彷彿成為了尋求療癒的一部分;電影結束,也許大家都可以帶着這份想要治癒/被治癒的心情離開。我們不一定會在現實生活中得到解答,但最少可以學習更善待自己,也嘗試擁抱身邊的人。」
而香港,沒有比現在更需要療癒的時候了。「這幾個月來,我們所經歷的傷痛、失去、破滅,無法言喻,是一場無法修復的集體創傷;但此時我們更意識到自身的可能性。在磨難當中,人和人連結,一起思考一起進化,辨識甚麼是重要,甚麼需要守護與珍惜。好像現在,最窩心的問候必定是『你夠口罩麼?』即使互不相識,也能夠感應及確認彼此的存在,這樣的進化,也許是一種希望。」
自言個性負面不堪,但說到未來,選擇一步一步深耕細作的她,聽上來如此踏實。「無可否認,這幾個月來我們看見許多讓人驚歎的本地創意,大量高質的美術、影像、動畫、音樂創作湧現,展現了香港人一直潛藏的創意。在創作層面上,如何不停止對自己誠實而不後悔,是我一直都在努力的修練;在生活上,將每一天好做,哪怕是再微小的事,都能將生命與世界連結得更緊,用力感受生命本身。」
電影最後一幕,四位主角共坐於圓形拱門的畫面,是一個存在於幻想的場景設計;麥曦茵說,這個看似圓滿的「想像」其實映照着主角們的缺失;能夠笑着面對生命中已成定局的缺口,才是真正的「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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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or
Ahy ChoiCredit
Portrait: HY Tse, Makeup and hair: Yucca 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