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皺著眉頭坐在他的辦公室,雨水從我們頭頂的窗戶傾瀉而下。 看到他時,我首先想道歉,因為我錯過了三十多年前他在巴黎首次的時裝展。只怪當時Diane von Furstenberg在新開張的Parisian 大樓接受榮譽勳章,觀禮時不能離開,因此我們失去了看Yohji系列的機會。
山本耀司的生活始於戰爭時期的爆炸:這場大爆炸摧毀了日本,結束了戰爭並令到他失去父親。 這就是為甚麼他2010年的傳記獲稱為《親愛的炸彈》。 但是,除了憤怒之外,這本書還以優美的態度解釋了時尚設計之美,以及生與死的含義。
我來巴黎見山本耀司是為了看一下他2020年秋冬的設計,正如他說「相比之下,你要來到巴黎辨公室重看我的衣服。因為相比於時裝展上,效果是非常不同的。」
從面料跡象觀察,紡織物似乎已用猩紅色的油漆清洗過。效果是感性的,也許是平和的?
這立即引起了設計師的回應。 他說:「我不是平和,我倒是生氣。」他戴著柔軟的Trilby帽子抬起頭。
「那你的時裝展有憤怒的訊息嗎?」 我問。
他說:「傳達的信息是反時尚,而時尚則是反常規和無聊。」「所以我沒有改變; 我由始而終也在憤怒狀態,生氣就是我創造『美』的動力。」
我大部分時間認為山本耀司的系列比較平和,我問他,這是否只是一種觀者的幻想。
他說:一種錯覺。是的,有時候我會發怒,有時候我會失去力量,大聲喊叫反對某事。但是這次設計是很生氣的,反潮流的。
我試圖從某種角度考慮山本耀司的工作:1980年代初期,「日本人」被視為一個團體——三宅一生(Issey Miyake),Comme des Garçons 和山本耀司等人迴避了那個時代的浮華魅力,創出自己的風格。
與「比利時六君子」一樣,時尚人花了一段時間,才將日本設計師識別為「個人」。 但山本耀司於1981年在巴黎時裝週上的首場時裝展,發展成為一項廣泛的業務,其中包括2002年與Adidas合作的Y-3。隨後成為他業務的重要組成分支。
山本耀司目前在全球擁有40間以Yohji Yamamoto為名的商店,其中以“ Y”命名為47家商店,包括強大的男裝。 他的女兒是公司的一部分,但他在法國長大的20歲兒子還不夠大,還未到決定加入公司的階段。
儘管這條道路上遇到了一些經濟困難,但是自山本耀司受到裁縫媽媽的耳濡目染,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
這位現年76歲的設計師對失去時尚界的競爭對手,感到沮喪和悲傷。
山本耀司說:時尚界變得如此平坦,一切看起來都一樣。我多大年齡都沒關係,我的「副駕」Azzedine Alaïa或Chanel的Karl Lagerfeld, 均與世長辭了。 我感到很寂寞。 這讓我很生氣,所以我開始與時尚歷史鬥爭。 因此,這次我要與20世紀的設計師進行交流。
他繼續說道:「在我的想像」,這個詞彙是很糟糕的,我在腦海中說:“ F-You!”這就是我的主題-「20世紀的 Fxxx You」。
我開始理解山本耀司的心態:既然曾是主要競爭對手的設計師去世了,他是否會回到Balenciaga等早期時代的時尚偶像?
Yohji說:Balenciaga,Chanel有這麼多個名字——還有Vionnet和Elsa Schiaparelli。
因此,現時設計師的聲音,不值得山本耀司一聽嗎?
他說:我不在乎,我只是在尋找我的競爭對手。
在我們談話開首,山本耀司說他很生氣。 所以我問他為什麼。
「這很簡單,我是出生於戰爭的孩子,在高中的第一年,我讀到了父親在戰爭中如何過世的故事。 那是1944年,距結束還只有一年。 他36歲。 一名36歲的男子被送往戰爭。 美國已經贏得了一切。 所以他在船上,漁船上,然後沉沒了,他消失了。」
「大約10或15年前,我開始感到也許我父親在鼓勵我做點甚麼。」山本耀司繼續說道。 「與此同時,我感到很生氣。 我國及其人民是愚蠢的。 因為美國已經擁有一支非常現代化的軍隊。 我父親的軍隊被全部殺害,最後美國軍隊轟炸了廣島。 我年輕時只和媽媽一起度過。 我不懂家庭的意義。」
「我愛女人。 特別是我愛堅強的女人,獨立的女性。」
山本耀司也很喜歡手工,看著衣服上的油漆筆觸,我可以發現其中一些作品在精神上更接近高級時裝,而不是成衣。
「我很傻。」 山本耀司說。 「我仍在公司裏做衣服。 當其他公司正在使用電腦設計時,我的員工還在用手完成設計。 我繼續用手做所有事情。 雙手帶來情感,靈感,敏感性。 我仍然相信這一點。 因此,直到最後,我將繼續手工製作所有東西。」
Editor
Suzy Menkes Vogue InternationalCred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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