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儘管我們倆的藝術實踐大為不同,攝影和繪畫媒介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大眾時常認為攝影的製作過程沒有繪畫般繁複需時,但要成功拍攝一幅好的照片並不只是按下快門那麼簡單。畫家固然需要運用畫筆雕琢每個筆觸,打造具有層次的繪畫作品,但攝影師同樣會在後製過程採用數碼畫筆調整像素和色差。故此,畫家和攝影師的作品既可以探討相似的議題和概念,創作門徑也比大家想像中更一致。」

Michael:「近年,我漸漸地由製作人偶變成創作繪畫,一直嘗試以不同方向於藝術行業發展。因應大流行 ,我能夠在工作室專注地創作。近年的環境促使我們都要迫切地尋找改變,故此我萌生繪畫花卉的念頭;其實我年輕時一點都不喜歡繪畫花卉,視其為死物,更偏愛繪畫人像。可是,我太太平時常愛在家中練習花藝,漸漸地我發現花草能夠為空間注入生命力,便決意在創作中運用花卉主題。當然,我並無意繪畫單枝的花朵,反之在我的嶄新繪畫系列中結合我對玩具的情意結以及創作生涯的不同片刻。

當年我雖然不愛畫花,但於1999年舉辦了談及孕育青春、友情與幻想的烏托邦的個人展覽「花園人」。年輕的我有一股銳氣,雖然希望獲得行業的認同但同時不願同流。同時,二十年前與現今香港的氛圍截然不同,當年藝術不但並非社會重視的產業,城內的商業畫廊更是寥寥無幾,於是萌生了創造屬於自己的花園的想法。不過,我現在渴求的都已經改變了,現今社會變得更複雜充滿暗湧,我現在比較想透過藝術講述心境,思索過去幾年香港的變遷。」

Wing:你也知道我近來與初創企業BEAM+LAB及美亞娛樂聯乘推出以港產片的經典電影場景為題的NFT作品。但其實我蠻早便對科技抱有興趣。多年前曾經居住在上海的朋友問我:『你知道未來的世界都會完全數碼化的嗎?』我從此開始思考這個推測,探索學習虛擬現實科技和加密技術。當行內沒有前人實踐某些藝術和科技的跨媒體作品,這些嶄新的嘗試便能為我的創作提供更多自由度。」

Michael:「我之前亦曾推出過NFT作品,當時我們將一隻人偶變成電動遊戲的角色。經過那次的嘗試,我漸漸發現年輕新一代並沒有太多收藏實體玩具和人偶的意欲。而且,對創作者來說,推出實體的玩具的計畫和製作需時和昂貴;反之若過在虛擬市場推銷的話,更可能在十多分鐘內便成功售出幾千件人偶,分別明顯不過。可是,不論NFT多麼炙手可熱,我認為大眾必須懂得釐清加密藝術的質素以及認識不同層次的美感。一兩年前國際市場追捧某些NFT藝術家,更將他們與畢加索比較,這種只以貨幣單位量度的框架暗藏危機。」

Michael: 「我們倆都經歷過香港還未有正統藝術市場的時期。我在建立藝術事業的過程中經常都感受到香港至今仍然對藝術家來說是一個具有挑戰的『營商環境』。香港的藝術行業貌似很多機遇,但其實競爭激烈;畫家多不勝數,但能夠受到青睞或踏上國際舞台的則屈指可數。」

Wing:「我認為Michael從插畫師搖身一變為當代藝術家的決定遠超所謂的『樽頸位』,這更應稱為接近不可能的任務。這種具有破釜沉舟特色的事業轉折的艱鉅程度彷如我從商業攝影倏然跳到藝術攝影的範疇,過程中需要摒棄和犧牲無數的習性和舒適感。我認為不論運用那樣的媒介創作,藝術家必須有革新和翻轉傳統的決心。我覺得每一位藝術家需要自發地發掘屬於自己的創作風格,不能被市場主導的邏輯思維限制。只有訂立真正適合自己的藝術實踐才會找尋別樹一格的定位。」

Michael:「我也希望能夠像Wing一樣懂得循循善誘的教導,成為一些年輕藝術家的良師。不過,近來我認為世代變遷,現在的新晉藝術家並不需要一個師父,更重要的是必需有排除萬難的決心,千萬不要找尋任何懶惰的藉口。傻勁也是非常重要卻經常被忽視的素質,有時候先斬後奏的做事方式能夠鄙視藝術家自身不斷進步,跳出固有框架和傳統。換句話來說,便是學懂辨認機遇,把握機遇。」